从前不说是风雪声了,就是打雷声都很难将她弄醒。
大抵是因着霍珏不在的缘故罢。
她习惯了有他在身侧,习惯被他拥在怀里,习惯了每日醒来时那声暗暗哑哑的“阿黎”。
他不在,她便也睡得不安稳了。
说来,霍珏出门也有四日了。
前两日临安城地龙翻身,听说震源便在城东的谭家村,那里的屋宇全都化成了碎片。
好在地龙翻身之前,县令大人及时率领百姓出了城,若不然,定然要死伤无数了。
姜黎自打知晓了地动的消息,心里便悬了起来。
霍珏只道他有要事要去寻一个故人,可她根本不知道他是去哪里寻的人。若是去的地方恰恰好就在临安城附近,岂不是危险极了?
姜黎正想着,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朱尚未踏门入内,轻快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夫人,公子回来啦!”
姜黎一听,也顾不得吃早膳了,提起裙角急匆匆往外走。
穿过游廊,月门,绕过影壁,正要穿过垂花门,迎面便撞进一个带着风霜寒意的怀抱里。
这怀抱实在是太熟悉了,不用抬头,她都知道是谁。
姜黎揪住那人的袖摆,仰起脸,弯起眉眼,笑着喊道:“霍珏。”
第51章 (一更)
小娘子的声音绵软, 溢满了不加掩藏的欢喜。
霍珏觉着这一路的疲惫似乎一瞬间便消散了,他提起唇角,温声道:“怎么不披上斗篷再出来?”
说着,便将身上的大氅脱下, 罩在她身上。姜黎身量比他小许多, 穿着他的衣裳, 就像小儿偷穿大人的衣服似的, 娇娇小小,格外惹人爱怜。
霍珏顿住脚, 替她细细绑好领口的系带。
姜黎出来得急, 倒是忘了外头还在下雪, 不仅斗篷没穿,手炉也忘了带。此时天色尚早, 正是一日里最冷的时候,连空气都冷得像冰刃, 直往脖颈里跑。
霍珏脱下的大氅还带着他的体温,暖融融的,姜黎心口一时发甜,软下声音对霍珏道:“你用过早膳没?我正要用早膳,你若是还未用膳, 我让厨房再送些吃食过来,我们一块吃, 可好?”
霍珏垂眼看她, 眉眼缀着冰雪初霁的温柔, 道了句“好”。
姜黎拢着大氅的衣襟, 偏头望他, 边走边絮絮叨叨说着话, 仿佛几日不见,就有说不尽的话一样。
两人靠得极近,庑廊的油纸灯笼撒下一片柔光,将他们的影子渐渐拉长,交缠在一起。
到了主院,何舟与桃朱、云朱十分自觉地在月门前停下脚步。
姜黎与霍珏一同进了寝屋,屋子里放着炭盆,熏着淡淡的香,一角的桌案上,花瓶里插着几支新采的腊梅,正开得荼蘼,娇艳艳的粉。
姜黎进了屋便觉得热了,忙脱下身上厚厚的大氅,刚挂上一边的黄花梨路架子,身后一双坚硬的臂膀忽然搂了过来,牢牢圈住她细软的腰肢。
霍珏下巴抵着她瘦削的肩,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抱着她。
几日不见,他当真想她想得紧。
他抱她时,力气总是很大,仿佛要将她一整个人嵌入他身子里似的。
姜黎把手叠在他手背上,轻声道:“霍珏,你此次出门,一切都顺利么?”
霍珏“嗯”一声,道:“顺利,就是阿黎不在身边,睡不好。”
姜黎听见这话,便转过身,仰着脸看他,还真发现他眼皮下泛起了青影。他肤色冷白,将瓷白的冷玉,此时眼底泛起青影,便显得格外清楚。
姜黎有些心疼,忙道:“一会用过早膳,你便睡一会。”
说到这,才想起二人都还未用膳,先前搁在桌案上的吃食早就凉透了,姜黎让人撤了下去,又换了新的吃食上来。
用过早膳,霍珏进了净室沐浴,一出来便见姜黎手里抱着一盏平安灯,笑意盈然地坐在矮榻上。
自他回来后,小娘子弯起的唇角就没下来过,嘴角两粒浅浅的梨涡淌了蜜一般。
“喏,霍珏,你要的平安灯。”
姜黎说着便提起灯,指尖轻轻一转,霍珏便看清了上头的字与画。
字是二人的表字,至于那画……
“你可认出这画里的小人是谁?”姜黎指着灯画,献宝似的,“这灯画可是花了我整整一日才画出来的。”
霍珏提步过去,在她身侧坐下,与她一同看着灯画,道:“这是去岁端午,我与阿黎一同走在朱福大街上。”
那一日,他在庙会的射柳赛上为她赢了一盏琉璃灯,回去酒肆的路上,还问她可愿嫁与他。
“你知道吗?月老应当就在那日,将红绳缠在你我的手指里的。”姜黎边说,边勾起他的手指,shi漉漉的眼里缀着光,似有星辰闪烁。
时人总是信,所谓姻缘,便就是月老手中的一根红线。
可霍珏却知不是,他与阿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