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在听到灵瑾说出“解忧草”三个字时,面上微微有些惊讶。
但接着,他面不改色地道:“那又如何?”
灵瑾震惊:“这样你都无所谓吗?”
忠叔眼底闪现出狂热的光。
他说:“想要实现陛下的理想,建立由混血掌管的新世界,这样的献身是理所当然的!其他人如此,我自己,当然也是如此。”
灵瑾没有想到忠叔对永顺居然可以崇敬到这个地步。
她震撼地道:“这么说来,你是知道解忧草之花有毒的?”
“当然。”
忠叔自得地道。
他慢慢地说:“其实我是最初就跟随陛下的元老之一了,地位比你想象中更高。我大可以在卧虎城悠哉地享受已经摘得的成果,可是我和那些目光短浅的官员不一样。
“我知道陛下想要的比现在更多,混血需要的也比现在更多,所以比起眼下的安逸,我不愿意休息,宁愿仍在外面做真正重要的事。”
灵瑾打断他:“可是据我所知,兽族的其他将领和士兵,并非人人都知道解忧草之花的毒性。
“永顺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所谓的毒.药当作‘神药’赏赐给有功之人,让他们欢天喜地地服下,加快结束他们的生命,难道是没问题的吗?!”
“那些普通人不必知道这么多,他们难以理解陛下的深谋远虑,知道得太多,会打乱整体的计划。”
忠叔面露不屑。
他说:“越是忠诚于陛下的人,对纯血的恨意就越强烈,他们自然也能更好地发挥解忧草之花的作用。正是这样的安排,才说明了陛下的睿智。
“身居高位的人,本来就必须有强大的力量。如果让他们知道神药的副作用,不敢服药,反而将神药给小喽啰使用,不仅容易让下属借着药的力量产生以下犯上之心,破坏军队整体的协调性,造成秩序混乱;而且容易让士兵产生被利用的错觉,心生不满,影响士气。
“现在这样,人人都以得到神药为荣,都会尽心竭力去感受陛下的恩泽,才是最好的。”
灵瑾不寒而栗。
灵瑾攥紧了手中的机关弓。
其他大将都还倒地不起,有些人甚至被毒性逼得红了眼。
忠叔被赶来的士兵团团围住,可是鹤梦在他手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灵瑾亦是如此。
忠叔狠到连朝夕相处数年的同伴都能毫不留情地炸掉,他的刀逼得离鹤梦只剩下指甲盖厚的距离。
毫无疑问,一旦有异样,他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忠叔逐渐不耐烦了,他毫不客气地对灵瑾下令道:“开路,让你的人让开!直到我们进入兽族驻军的位置为止都不许追上来。要不然的话,我就杀了你们的大将。
“你们聪明一点,她这条命是能留住的。到时候老规矩,双方交换俘虏的时候,你们还能把她还回去。”
灵瑾的手指勾在弓弦上,抿紧了嘴唇。
像忠叔这样狡诈又隐忍的人,放他回兽族那里,无异于放虎归山,不知道会酿成什么后果。
更何况,他还打算顺道带走安念和鹤梦。
这时,灵瑾看到被忠叔压着脖子的鹤梦将军看向了她,然后,她小幅度地动了动嘴唇。
灵瑾看懂了她的唇语。
鹤梦说的是,动手。
这一瞬间,灵瑾脑海中闪过无数场景,都是她与鹤梦将军之间的回忆。
她手把手指点她的射艺。
她将她摁在地图前面,严厉地教她如何进行军事布局。
她一边骂她,一边问她吃饭没有,顺手把自己的伙食分给她。
她偶尔也会揉她的头,夸奖她学得很快。
鹤梦将军脾气不好,可实际上却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两人之间,亦师亦友。
鹤梦是她真正的老师,亦是她尊敬的长辈。
灵瑾不愿意失去她。
灵瑾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是兄长没有因为保护她一起中毒就好了,如果兄长还有意识的话,或许就能想到化险为夷的方法。
可是兄长现在已经倒下了,她只能靠她自己。
最终,灵瑾握紧了弓臂。
鹤梦将军教过她,战场上变幻莫测,不可以放跑任何一个机会。
刚才忠叔下刀的速度她看到了,只要她的箭够快够准,或许还有三分把握抱住鹤梦将军。
忠叔的话她不相信,他连感情深厚的同伴都能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掉,又怎么可能对敌人仁慈。
如果真的让鹤梦落到敌人手里,才是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灵瑾气息微沉,下定了决心。
这时,安念对灵瑾的动作异常敏感。
才灵瑾的眉峰微微皱起的那一瞬间,安念就已经意识到了她的决定。
安念一顿,在忠叔耳边,语速飞快地道:“把我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