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大概没有机会了。”女子掩饰不住语调的伤感。
宁之肃抵着她的额,嗓音磁性十足,“有我在,你想做什么不行呢,偏要现在使性子。”说着,用指腹轻拈她的下巴,宠爱意味浓厚。
伊绵眉眼低垂,腹上的疼痛还是其次。她哽咽着,觉得有些东西失控,伤感地阖上眼眸,长睫上已多些了shi润。
想了好久,她才理明白。
她气的,是眼前的宁之肃。
这样对自己坦白,花了伊绵好大的勇气。纵然没有一个人会发现她心中所想,纵然这并不代表什么,她仍为自己渐渐对男人培养出的安全感感到羞耻,和失望。
这个男人拉了她的父亲下马,将她的未婚夫赶出京城,将她们一家子打入大牢。可他同样在对她好。
人非草木,她不是感受不到。
可笑的是,她做人简单,便自以为是地当做里面有那么些真心实意的碎渣子。
他生辰那日说起顺沅公主的时候,是否也在心里盘算她的用处。固国宁边,有时候小女子确比大将军有用多了。
男人还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伊绵已经听不清楚。
她只觉得宁之肃真是演技卓越,比街巷中的艺人还有过之无不及,话语间装着一副缱绻多情的调,轻易便将调情当成游戏!
“伊绵!伊绵!”男人声音急切。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伊绵在宁之肃怀里软成一摊泥,失去意识。
第27章
伊绵醒来已是未时一刻。她睁眼便瞧见男人待在她床边,脸上一贯的漫不经心,望着窗墉外不知何时又开始落下的大雪。
伊绵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深绿枝头上堆满了白色的,细盐般的雪粒。
“醒了。”男人出声。
伊绵回头看着他,埋在被衾中的身子有些热,她嗓音有些哑,对宁之肃道,“将被子拿开一些。”
男人依言拿开最上面那层,又用手去触碰她的面颊,手掌干燥温热,女子仍是瑟缩了一下,很敏。感。
“这次怎么疼得这样厉害,太医开的药一定不能漏吃了。”男人点点她略有薄汗的额头,将碎发理到一边。
“跟你有什么关系。”女子转背过去,声音有些疲倦。
宁之肃不语,盯着她的后脑勺。
她疼得这样厉害,身子遭罪,脾气大些也是一种发泄。男人并不打算与她计较。
“再躺一会儿便要喝药了,或者你想起来活动活动?”
伊绵未转身,声音瓮翁的,情绪很低落,“太子政务繁忙,总是呆在我这里,像什么话。”
宁之肃欺身上去,硬将女子的身子扳过来,又碰碰她的额头,“不是很热。”
伊绵从被衾中伸出手,抵制他的碰触。
“是疼得厉害么?”男人怕女子忍着不说,想为她号脉。
“别碰!”伊绵不悦地回他,语气尖锐。
宁之肃不再说话,目光直直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伊绵很怕他这副样子,男人快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看不出情绪。
可她有什么怕的。命运已定,何苦还跟他假意周旋。她恨自己从前不知要被他卖了,竟有那么一刻,也许,陷进去过。
想到这儿,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去,还拿被子蒙头。
宁之肃见她如此,着实费解,轻轻凑上去,手指点点她头上的被子,“不然出去玩?”
她现在身份不方便,能少出去便少出去,是而京城冬日里的各种热闹活动都与女子无缘,至多也就是往返若卢狱了。
“我听说京城南郊最近在办庙会,还有彩灯节,特别多游戏玩,还有好吃的。”
被子里毫无动静。
男人不再作声,轻缓地将伊绵头上的被子拽开,免得闷着她。
伊绵没力气,抢不过他,索性掀了被子坐起来。
“我有时候在想,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若是你以后生了女儿,她可怎么办。”伊绵瞪着他,像是终于撕破脸,“这不让吃那不让做的便也罢了,连被子蒙头也不可以了吗?”
这……
“人还凶,动不动板着个脸。”
伊绵还想絮絮叨叨,看男人一派平静,顿觉无趣,料他也听不进去。
“说啊,怎么不说了。”宁之肃漫不经心,实则内里被女子气得发笑。
对她还算凶。放在心尖尖上都怕她摔了。
“我在想,以后打猎还去林场作甚。”
“什么?”女子没听懂。
“现成的白眼狼就在眼前,打猎也不必去别处了。”
男人不急不缓,深眸轻晲,指腹拈着被角的刺绣花纹。
一时静谧。
伊绵总是不争气地怕他。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勇气殆尽。
男人凑上前,模样认真,“你表达完不满,也该我表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