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龙山望着幸福洋溢的女人,说:“这孩子就叫者踢,好吗?”
万氏嫫抱着孩子,站着很高兴地望着无奈的者龙山。万氏嫫又有了爱情,这爱情当然不比
万氏嫫的肚子大得不能再骑马了,不得不和女仆们一起待在阿迷消磨时光。手里编织着一些小东西,肚子里蠕动着小生命。他——她老是认为这肚里的孩子是男的——是她的一部分,这部分是她整个生命中最重要的,普艾古诺没有赐予她,只有者龙山让她尝到了怀孕当母亲的快乐。在整个怀孕过程中,她从未感到过痛苦或诅丧,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渴望她生下来。
万氏嫫在无限幸福中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婴儿的出生,等待着一座城市一座城市被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攻陷的捷报。明朝灭亡的最后这一年,者龙山的雄才大略得到了充分的施展,几乎是每月都有捷报传到万氏嫫的耳朵中。广西攻陷了,临安城拿下了……欣喜若狂的万氏嫫感到这日子太有意思了,于是手脚痒起来,心痒起来,不顾下人的阻拦,万氏嫫像疯子一样骑上她的乌云马,她要去找者龙山,她要与他一起分享这胜利的喜悦。万氏嫫挺着大得惊人的肚子端坐在马上,一抖缰绳,像飞一样冲向驿道。马跑的速度极快,她那宠大的肚子一点都不显得累赘。两只充了气一样的房却上蹿下跳,像一对吃了摇头丸的活蹦乱跳的兔子……
者龙山对万氏嫫这种疯狂的行为并没太大吃惊,因为她是万氏嫫,万氏嫫总是与众不同。还好,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肚子里的婴儿没什么异常反映。者龙山掀起夫人的裙子,手指在鼓圆鼓圆的肚子上来回滑动。万氏嫫身子发抖,房渐渐膨胀了起来。男人的手好长时间没有这样抚摸过她了。这种抚摸令万氏嫫几乎幸福得死去了。万氏嫫喘息着说:“晚上一个人睡好寂寞啊。我总是睡不着,靠想象打发日子。”“是吗?我也是。”者龙山说着,将嘴巴吻在夫人的肚子上,他感觉里面的小东西踢了一下,正踢在他的嘴上。“我们的孩子,就叫踢吧。”者龙山说。
者龙山翻看着这个叫踢的孩子,一会摸摸他的鼻子,一会摸摸他的小机基,一会又亲亲他的小脸蛋儿。这真的是神奇,者龙山想,自己一泡水水尿进女人的肚里,竟然长成了这么大的一个儿子。世界上的事真是高深莫测啊。
者龙山痛苦地摇摇头,孩子带来的喜悦仿佛一下子被水全冲到大海里去了。但他的痛苦却丝毫无法改变旧有的风俗。“好吧,这个名字还算叫得响。”者龙山答应了。
踢长得异常漂亮,长长的、细细的、一绺金黄色的髦发盖住了他那小小的头盖。活泼的黑眼睛大大的,一点都没有会变成其它颜色的暗示。它们改变得了吗?那是万氏嫫的眼睛,正如这是万氏嫫的手,万氏嫫的嘴和鼻子,还有万氏嫫的脚。万氏嫫竟然荒谬地暗自庆幸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像者龙山。者龙山是个魔鬼,她的孩子应该成为天使。这一双手,眉毛的长法,前额那个“∨”字形发尖,手指、脚趾的形成,都是从天使的模子里刻印出来的,平凡的孩子是没有这些外貌特征的。
一个月后,满头柔软黄发的踢顺利地从万氏嫫的身体里鱼一样游了出来。万氏嫫几乎没感到酸胀,疼痛也是轻微的,产程是那样短,谈不上有什么痛感。她本来是要准备忍受更大的痛苦的,因为他是那样急着降临人世。结果所有的一切都使她感到惊讶。万氏嫫一眼便看见了婴儿那个蚕蛹般的小东西。“儿子,儿子,”万氏嫫大叫着,幸福地昏厥过去。
她重又拿起了针线,这些令人讨厌的细得不能再细的活计,她的手仿佛变粗了,粗得连针都捏不平稳了,她努力地回忆少女时代在绣花布上飞针走线的景。那时她的手灵巧得尤如八哥的嘴巴,绣什么像什么,一针一线如同天神钉上去一样。她要给肚子里的儿子绣一件肚兜,肚兜中央绣一只虎,虎气生生,虎头虎脑,她希望的儿子不正是这样吗?她练习了好几天,手指终于灵巧了一些,图案是印在脑子里的,倒是从未忘记过。她的针在花布上游走着,她发现自己已被怀孕和肚子里的孩子迷住了。
万氏嫫沉思了一会,说:“你是入赘普家的,按风俗,孩子应随普姓,叫普踢。”
万氏嫫被者龙山送回了阿迷,像菩萨一样供了起来。撕杀成疯的万氏嫫起初不同意就这样清闲起来。者龙山说,你现在是我的老婆,怀了我的孩子,我决不会让你挺着肚子上战场的。者龙山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万氏嫫从者龙山的话里体会出了一种无限柔无限关爱。这种爱普艾古诺没有给过她,者龙云也没给过她。只有这个削瘦的男人,让她深切体会到了爱原来是这样甜蜜,这样幸福。
者龙山进来时,万氏嫫已经苏醒了。笑盈盈地在丫环的帮助下,喝着弥勒竹园的红糖水。万氏嫫看上去不像其他女人一样产后虚弱,一口气可将一碗红糖水全倒进大嘴里,鸡蛋一顿能吃20个。万氏嫫望着目瞪口呆的者龙山说:“咱们的儿子长得多漂亮啊。”
酸水一股一股地往外冒。请毕摩检查,说是有喜了。这个消息让万氏嫫幸福得几乎晕过去。者龙山柔万种地吻着她的头发,高兴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