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时,一支兵马悄悄出寨。乌云马上,万氏嫫笑意盈盈,显出有万兵的神。
急于求成的王伉心也乱了,庄诚的这报也太真假难辩了。王伉喘着粗气,摸过水烟筒,蹲下,燃着,深吸一口,两道白烟从他的鼻孔里喷出。他说:“围剿阿迷已有两个月了,除了败还是败。普倮倮就是块骨头,我们也要变成蚂蚁把他给吃空了。”
马蹄声“得得”传来,万氏嫫浅浅笑了。这个富有特色的笑容,意味深长,令人遐想,深刻在普家兵的脑海中。
临安府说:“普艾古诺是条粗汉,豪气有余,细心不足,倒不可虑。但他的婆娘诡计多端,倒是不可不防。以我愚见,先派细作10人,夜探老箐沟,若无埋伏,再进攻不迟。”
万氏嫫率领着一干人马,在老箐沟的坡顶上埋伏了一夜,却连个鬼影也没发现。她想,难道狡猾的王伉识破了此计?如果是这样,一切都白费了。这一天一夜的坚守也付之东流。埋伏的日子不好熬啊,白天太阳毒得人的脑子都昏了,晚上
黑夜柔和、浓厚地笼罩着老箐沟,白天狂热、喧闹的森林变得一片死寂。各种鸟枕着树枝睡着了,野猪躺在黑乎乎的洞子里鼾声震天。只有一双双蓝蓝的眼睛是睁着的,那是狼的眼睛,闪着漆一样的幽光。狼发现了人这种动物骑着马进入老箐沟时,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而是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望着这些喜欢白天、黑夜频频出入的家伙。
这话说出来,惊得万氏嫫立即慌了。一边夹了一块堵住普艾古诺的嘴,一边唤人拖普艾古诺回内室去。庄诚也惊了,在深红色的暮色里,他凝固了片刻,随即借口小解,溜出房门,迅速骑上快马,在夕阳的注视下,消逝在通往临安城的古道上。
庄诚焦灼地呼叫着:“巡抚……大人,小的有重要……报。”王伉听了,惊喜地回过头来,弯下腰,脸冲着庄诚问:“是吗?”庄诚狠狠地点点头,王伉吩咐人将庄诚拖到椅子上坐下。王伉微笑着说:“我就知汝乃干才,必不负我托。待破了普匪,我一定重重赏你。”
显然,这个报值得考虑。王伉将临安府、高士杰、周士昌一起召集商议。商议的结果分成两派,一派认为此报是假的,乃普倮倮的敌之计。一派认为普艾古诺酒醉吐真言,利用此报,可一举将普剿灭。
灰头土脸的庄诚逃回临安时,已是次日凌晨时分。骑了一夜的马,庄诚累得身体几乎散了架。见了王伉,礼不及施,就瘫作一团,趴在了地上。他嘴里呼噜呼噜喘着粗气,脸上有血痕也有灰道。庄诚丧家之狗的形象让王伉大失所望,不用问,这脓包家伙没完成任务。王伉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其赶快退下去。庄诚晃动着瘦长的身体,挣扎着要站起来。
21、万氏嫫笑意盈盈,显出胸有万兵的神情普艾古诺对庄诚说:“在我眼里,王伉其实……呆如……土狗,高士杰……也笨。如果……有一支精兵沿着老箐沟……袭……我,今天我们……就喝不成……酒了……”
不过万氏嫫也有一丝担忧,王伉会重视庄诚带去的报吗?
王伉吩咐左右退下,庄诚这才将报说了。因为紧张、兴奋等各种复杂原因,庄诚说得十分困难,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象是在淤泥中跋涉一样。
她骑着马,停在老箐沟的坡顶上,抬头仰望天空,本能地向天空搜寻什么。天上的星星装满了夜的镜子,镜子纯洁而神秘,里面真的住着人的主宰吗?人真的会得到报应吗?除了星光点缀的远景,人相信人类是永恒的吗?
在临安府的启发下,王伉脑袋一下子灵光了。他将水烟筒放下,干咳了几声,说:“还是临安府深谋远虑,看事透彻。探而再战,不失为一条好计啊。”于是,他将周士昌招至跟前,密语几句。周士昌听了,乐颠颠地去了。
高士杰泄气地说:“我的牙齿是啃不动骨头了,谁愿啃谁去。”
庄诚急忙从普家兵的营寨逃出,慌得甚至连马鞭也来不及拿。只好半路上折下一截树枝,把马股抽得“啪啪”地响,马“咴咴”叫着,飞窜向前。庄诚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夭夭出逃”。跑出十里远,庄诚发现万氏嫫并没派追兵来,心里这才稍安。
诺醉眼朦胧,除非用大炮轰他,也许还有用。女人的眼色失败了。普艾古诺的声音越墙穿瓦,连门口卧着的狗都竖起了耳朵。
在老箐沟的埋伏是连夜布置的,弓箭手、滚木、巨石等两个时辰就搞好了。成者王,败者寇,恐怕只有这才是永恒的吧。
万氏嫫怀着欣喜的心默默走过松软的、高至马腹的草地,这是她第一次独立作战。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行。但她深信在这个极其愉快的夜晚,她一定会成为真正的朝庭反判者。这种时候,白天的热气还没有完全消失,空气中有一种模糊的、沉重的动,松树在睡觉的时候,也散发着迷人的幽香。只有云南亚热带的天才会拥有这种万籁俱寂的夜晚。噢,老天爷,多有生气啊,真正的生气,让一个女人去拥抱黑夜、生命和自由吧!
周士昌说:“这报我看可行,派出一支人马沿老箐沟悄悄过去,不信打不烂普贼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