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如登天。
人与其他的哺ru动物没什么区别。肌rou纹理、内脏、血脉走形、质感一般无二,只是性状略微不同,所以杀人其实和杀猪没什么区别,若说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杀人会觉得愧疚。
只要一想到躺在那里的曾是个活生生会讲话的人,他有父母亲人,有人在等着他回家,就没人可以忽视这一点。
即便是因为立场、阵营不同,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可杀人以后,那些消逝于手里的生命,又会在每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
心里有问题的,不在少数。
多数人承受不了这些,疯了。
军ji营,是给他们提供的一个渠道,去宣泄。
但是真的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替代么?
有的,只是懒得想,所以选了最简单的法子。
归根结底,是无人在意这些可怜女子的命运,她们的死活,她们的尊严,算什么?
林宏并不觉得萧启可以成功,便是同意女子入军营,也只是不想寒她们的心。他知道,她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一群体型很明显有别于男人的女人,捧着新领的军服武器在军营里穿梭,很难不引人注意。
腿脚没受伤的人奔走相告,很快便人尽皆知。
当下就闹开了——
“将军到底在干什么!让一群女子进军营!”
“她们能做什么?估计只能被羌人吓得尿裤子吧?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不好么?瞎折腾!”
“真是荒唐!”
接下来,还有更荒唐的事——他们经常会去的那个营帐,被封了。
有人正办事呢,就被赶了出来,大冷天的,他们一边胡乱往身上堆衣服,一边骂骂咧咧。
那群换上新军服的女子带着厚厚的衣裳和好多热水进去,挨个儿替里头的姑娘擦洗,热水带走污渍,却带不走青紫瘀斑。
姑娘们裹着衣裳,挤得紧紧的还搞不清楚状态。替她们洗漱的穿军服的女人说,她们自由了,是……真的么?
有光透过掀开的门帘射进来,门口那人身着劲装,身形并不伟岸,却很高。光从她身后而来,衬得她整个人的轮廓都是打了柔光的。
吸取了前世的教训,萧启防的就是她们轻生,才一进门,就扔了个大消息进去:“你们,想不想当兵?”
女人们还搞不清楚状况,听见兵这一字就面露痛苦。
看看,守卫百姓的兵丁,却给弱女子带来这样的恐惧。那他们当的是什么兵,护的,又是哪一方的百姓?
陆蕊在萧启的示意下站出来,温和道:“将军的意思是,你们可以靠自己活着的。”
“可是我们已经脏了……”
陆蕊温柔而不容置疑地打断她:“脏的是那些人,你们不脏。你看看我们,也是从苦难过来的,现在不都好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们不是女人,”萧启接口道,“你们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权利活下去。争一口气出来给那些瞧不起你们的人看看,不好么?”
“我们不完整了……”
“手脚健全,如何称得上不完整?”伊山对这理论嗤之以鼻,“给自己一个机会,堂堂正正地活着,你们不愿意?”
身上是难得的干净清爽,裹着厚厚的棉衣,她们心里忍不住涌出一个念头:如果,真的会好呢?
有人站出来,躬身行礼:“谢将军。”
有了带头的,后头人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不是不心动,也并非不愿意,只是挑战已知的理念,需要勇气。而现在,有人给了她们勇气。
稀稀拉拉的行礼,甚至都不标准,但语气里的真诚显而易见。
萧启默默松了口气。
不必重蹈覆辙,真好。
***
有人开心,就有人不开心。
免费的宣泄物没了,肯定得闹起来,不敢惹林宏,始作俑者萧启就成了众矢之的。
待她从那营帐里出来,外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人群吵吵嚷嚷,连声抗议。
萧启是经历过这样场面的,前世亦是如此,但她没有以前没有退让,现在更加不会。她,只求一个心安。
萧启熟能生巧,也不多废话,只说:“有什么不满,咱们比武台上见,赢了,你们想如何都行。”前提是赢。
这话落入人群,惊起一片哗然之声。萧启没在意他们的反应,直接往比武台的方向走。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反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疼,放在任何地方都是这个道理。
众人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萧启的名声,知道她一战成名,于万军从中取人首级,知道她成了皇家的驸马,知道她每一次在战场上都是如入无人之境。便是你厉害,也没必要这样傲气吧!
萧启轻跳上台,扫视下四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