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第一次遇见李勿蝉时,正和两位师父闯荡江湖。那时李勿蝉还是个落魄书生,机缘巧合被大师父所救,从此放弃功名孤身进京,直至几年后大师父归京,便正式成为他的心腹。大师父回京后虽然表现得纨绔,但无名清楚,除了李勿蝉,他手下有能力有才学的人并不少。
而这些人哪儿甘心真的跟随于一个纨绔皇子身后?他们甘心让自己的才华被埋没?
无名思考时,几人已经走到后山处,这里竟开辟出一块宽阔的平地用作演武场。此时数百山匪正在场中Cao练,动作整齐,声音震天。无名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里面除了男人,竟然还有女兵。
“大殿下说了,当今大秦女子虽然不可入军营,但七殿下身为女子却能揽渭北兵权,长宁殿下身为女子却武功了得。这世间哪儿有什么女子不如男的说法?”李勿蝉主动解释道。
唐池雨赞赏地点点头:“不愧是大哥。”
李勿蝉又接着道:“除了Cao练,我每日都会给他们讲解兵书,教他们读书认字。山中人数不多,讲究个在Jing而不在多,属下希望日后他们出了深山,各个都是能带兵打仗的良才。以助几位殿下一臂之力。”
唐池雨玩笑道:“渭北那边年年征兵,年年都征不够,若是他们愿意去填渭北的窟窿,那是再好不过了。”
唐池雨没听出李勿蝉的话外之音,无名却轻微地挑挑眉,唇角勾出一个隐秘的弧度。
Cao练结束,一群人纷纷拿起衬手的武器开始切磋,刀光剑影闪烁不断。
“七殿下,属下毕竟没去过真正的战场,只会纸上谈兵,今日恐怕还得麻烦您去看看他们练得如何?”
唐池雨正好看得手痒,她从武器架上拿了根朴刀掠至人群最前方,大喊道:“来!”
立刻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山匪冲过去,仅仅一刀,就被唐池雨除了武器。唐池雨刀尖点地,仰头道:“不够!你,你,你,一起来!”
唐池雨许久没有练过兵,如今在小小的山匪窝当中,竟找到几分当初在渭北的快意。
无名和南月没有久留,李勿蝉继续引着她们往另一处走去。绕过田间小路,从独木桥走过一片大池塘,对面竟然有两间平房,里边传来书声琅琅。
“学塾?”无名问。
“是,学塾里大多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小孩,也有部分山匪后裔。昨天那两位王姓小家伙,此时便在里边读书。”李勿蝉答道,“教书先生是曾经的山匪军师,还算是有几分才华。”
一直在后边呵呵笑着没说话的山匪头子,此时总算挠头笑道:“老大,真是多亏你了。不然那些孩子在外流浪,迟早会被饿死冷死。还有我们这群山匪,要么杀死别人,要么被别人杀死,哪儿会有这么好的日子过?”
“穆大哥说得在理。”李勿蝉声音温和,却意有所指,“当今天下虽看似安稳,实则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灾害四起,民不聊生。也不知这天下……何时能像桃源内一般,人人吃饱穿暖,有家可归,有工可做,有书可读。”
第54章 开阳(一)
“穆大哥,我和长宁殿下有些话要说,麻烦你回演武场去,也跟着七殿下学学练兵之术。”说着,李勿蝉朝着山匪头子作揖道。
山匪头子见自己被支开,也不恼,和无名打个招呼便笑呵呵地跑走了。
李勿蝉又看向南月。
南月隐约猜到李勿蝉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刚要主动退开,却被无名紧紧牵住手指。
无名摆摆手:“无妨。”
李勿蝉下意识看一眼两人头上成对儿的发簪,若有所思,继续道:“长宁殿下,当今秦王不管天下百姓死活,可属下明白,大殿下他……始终是希望这整个天下,都如同桃源一般的。”
李勿蝉这已经是在明示了。秦王他就是个昏君,大师父才是明君,只要大师父坐上皇位,这天下才能安定。
无名却没有接他的话,脸上漾起清浅的笑容,换个话题道:“一口一个殿下的,好不生疏,李勿蝉,当初大师父在襄阳救下你时,你们二人在瓜田中畅谈一夜,还撺掇着二师父,一块儿偷了我钱买酒去,我都还记着呢。这才八年过去,你怎就变得如此迂腐守礼了?”
李勿蝉一怔,似是想起某些遥远的记忆,他脸色恍惚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一片恭敬:“君臣有别,属下身为臣子,怎能逾越?”
“李勿蝉,我问你。”无名朝前走了几步,回头巧笑道,“你这些年忠心耿耿硬是要跟在大师父身边,是真如你当初所说,为了报答大师父的救命之恩,还是为了你自己?”
无名深邃的灰眸中有光点闪烁,眼神散漫无比,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李勿蝉倏地僵在原地。
李勿蝉表情僵硬,眸中种种情绪摇摆不定,背后竟渗出冷汗。
无名撩起南月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玩了玩,舔了舔唇:“又或者……你是为这大秦的百姓着想?”
李勿蝉双腿一颤,毫不犹豫地跪在无名身前,振声道:“殿下说得对,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