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柏被关在家里,手机也给缴了。
韩雪梅推门进来送饭时,床上没人,房间的窗帘敞着,傍晚一点云彩停在四四方方的框子里。
听见开门声,魏柏连头都没回一下,人坐在地上,背靠着床,面朝窗外的云,像只锁在笼子里的麻雀。
韩雪梅在魏柏拒绝交流的后脑勺上扫了一眼,正准备把这一顿的饭摆到桌上,却发现上一顿的还是一筷子没动。
“你要是想绝食抗议,那好,”韩雪梅作出一副强硬的模样,说,“打今儿开始,我陪着你一块,我不如你年轻,你把我熬死了,出了这个门想找谁找谁去。”
魏柏还是没回头,隔了两秒,说了这几天的第一句话,“手机还我。”
没人应声,身后“咔哒”一声响,门又锁了。
这两天好像进了监牢,时间是按分秒算的,但魏柏仍心存一丝侥幸——他总得回去上学吧,顶多一个星期韩雪梅肯定得放自己出去。
何况……傅知夏说了要来看他。应该还不算太糟糕,魏柏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因为这点儿侥幸,他情绪还算稳定,浑然不觉被剩下的傅知夏在短短几天经历了多少非议。
傅知夏自知平生没有过多高尚的品格、多伟大的理想,但也从没料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这样戳脊梁骨。从家里走到学校那段不长不短的路,他要经历闲话、白眼、揣测以及唾沫星子。
头两天听,傅知夏觉得不堪入耳。走在路上,那些探究的眼睛一个接一个地打量他,好像要从他身上扒出些确凿的罪证,又或者他们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有旺盛的窥探欲需要满足。
这两天倒有些习惯了,邻里乡亲给罗列出的罪名无非就是那几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喜欢小孩的变态,勾搭学生的老师,跟干儿子搞同性恋的败俗货,总之坏透了,不配再为人师表。
替他说话的也不是没有,潘小武的妈妈领着潘小武跟几个嚼舌根的女人大战了十来回合,甚至是向来好脾气的朱育民也发了火,当时他额上鼓着青筋,指着一帮子邻里大骂:“你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配再送孩子去上学,教室里的窗户灯泡风扇空调,哪一样不是傅知夏装的!用得着的时候怎么不说人家不配当老师?!”
傅知夏自始至终没争辩,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这种事他从来做不出,他只是隐约有点担心,自己现在这种境况被魏柏知道了要如何收场?
韩雪梅打来电话说要聊一聊的时候,傅知夏的行李已经收拾了一半。
见面的地点里韩雪梅家小区很远,不是饭点,人少安静,很适合说话。
两人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韩雪梅想招手叫服务员点东西,但被傅知夏拦住了。
“别麻烦了,”傅知夏先打破了僵局,“姐,我马上要走了,东西还没收拾干净,有什么话你就跟我直说吧。”
“你要走了?”惊讶的同时,韩雪梅心里陡然松了一口气,她约傅知夏出来就是想傅知夏不要再见魏柏,现在打好的腹稿还没派上用场,对面就已经先开口要离开。
韩雪梅有些心虚地问:“怎么这么突然?”
傅知夏没解释,叫人歉疚总归不是好事。他只说:“亲生父母那边早催我回去,本来想再拖一拖,拖到陪魏柏高考结束,现在情况不允许了。”
“傅老师……”这仨字才出口,就被傅知夏打断了。
“姐,别再喊我老师了,已经不干了。”
韩雪梅改了口,言辞多出几分恳切,“知夏,姐跟你说心里话,你来这几年,我是真拿你当一家人,你当初愿意当魏柏干爹又那么照顾她,我瞧在眼里,每一件我都谢谢你,可是现在,说我一丁点儿不怨你那是假话……”说到这里,韩雪梅停了,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祈求似地看向傅知夏,“你以后别再找他了,成吗?”
傅知夏一时没有会意。
韩雪梅说:“魏柏才十几岁,这年纪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他顶多就是一时没想明白,图个新鲜,路走岔了,只要你不联系他,感情再深也抵不住,过不了多久也就忘干净了,年轻人最擅长这个。”
傅知夏觉得这说辞很荒唐,“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知夏,姐是过来人,喜欢不能当饭吃,感情说难听点就是那回事,就拿我说,我家老魏刚出事那阵子,我就总想他,好像有人把我的魂掏走了似的,我吃饭也想,走路也想,没人说话了想,有人说话了也还是想……有时候晚上想得睡不着,我把上吊的绳子都准备好了,差点下去找他,可你看我现在跟宋正也不过得好好的?人不会死心眼一辈子。”
傅知夏竟找不到话好反驳,韩雪梅的论调有事实有依据。关于恋爱,自己也失败过,更显得坚持很无谓。他问韩雪梅:“可魏柏要是死心眼一辈子呢?”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韩雪梅说:“这不可能,我是他亲妈。”
傅知夏差点笑出来,怎么这情况很像那个千古难题:老妈和老婆掉水里了先救哪个?这要魏柏怎么选?
见傅知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