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侧福晋没有生小主的气,还这么温柔地回答了小主的话!
侯佳格格高兴地道:“那妾身以后就唤您‘清音姐姐’啦。”
贾嬷嬷心底一个“咯噔”,小主您是不是有点蹬鼻子上脸,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拜托您,适可而止好不好!
没想到清音毫不在意地点头应下:“好,你以后就这么叫我。嗯,你既叫我一声姐姐,那今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就无需这般拘礼,不必一口一个‘妾身’地自称了。”
侯佳格格的笑容顿时变得更灿烂了:“好的呢,清音姐姐。”
贾嬷嬷几乎栽倒,小主啊,您真不客气,至少也得稍微推辞一下吧?
清音接过小红递过来的燕窝粥,拿着银汤匙搅了搅,一边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一边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侯佳格格响亮地答道:“清音姐姐,我叫六妞儿!”
清音差点把嘴里的燕窝粥喷出去,六妞儿?这叫什么名字!太接地气了吧?
“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为什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清音问道。
侯佳格格笑道:“当然是阿玛给我取的啊。阿玛说我是他的第六个女儿,所以我叫六妞儿。不过阿玛虽然女儿多,但是他最疼的就是我啦,因为只有我是额娘生的!”
清音觉得,这个名字大概是小名吧?于是又问:“六妞儿是你阿玛额娘对你的……呃……昵称吧,那别的名字呢?有没有正经的大名?”
侯佳格格摇了摇头:“没有哦,我就六妞儿这一个名字。我们包衣人家,条件又一般,爷们的名字都是随便取的,更别说我们女的了,排行就是我们的名字呀。”
清音想了想,笑着问她:“那你想不想有一个特别点的名字呢?”
贾嬷嬷感动得差点落泪。侧福晋真温柔啊,说话真好听啊,连给小主取名,都说是取个特别点的名字,而不是说取个更能拿得出手的体面名字,真真是太顾虑小主的心思了。
不过侯佳格格是完全感觉不到贾嬷嬷如此细腻又百转千回的想法的,她兴致勃勃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好啊好啊,清音姐姐给我取个好听的名字,要跟你的一样好听,也要有诗词出处的那种!”
清音瞧着侯佳格格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庞,脑中很快就浮现了一句诗,道:“‘鲜意竦轻畅,连辉照琼莹’,出自唐朝韩愈、孟郊的联句。你肤色莹白,如琼玉之美,‘琼莹’二字,我看就很适应你。”
侯佳格格高兴得蹦了两蹦:“清音姐姐你真好,这个名字好好听!以后我就叫侯佳琼莹啦!”
那一天,侯佳琼莹在清音的院子磨蹭到了日头偏西,贾嬷嬷瞧着十五阿哥随时都可能回府了,生怕引来不必要的误会,硬是把她拖回了自个院子,然后死死守着她,不许她打扰了清音。
小主得侧福晋喜欢,那是小主的福份,但是这个福份也是要好好养护的,不能随意挥霍。贾嬷嬷掰开了揉碎了给侯佳琼莹说了好多,才终于让她安份下来,叹着气道“可惜只能以后再跟清音姐姐讲盛京的趣闻了”。
直到十五阿哥出海去琉球平乱,侯佳琼莹才算没了顾忌,兴高采烈地又来找清音玩了。
“清音姐姐,”人未到语先至,“你怎么好像没什么Jing神啊,瞧着懒洋洋的。”
待走近了,侯佳琼莹却是脸色一变,抓过清音的手腕号起了脉:“清音姐姐,你有孕了,一个月。算算日子,该是你刚进府的那一阵有的。”
清音震惊地望向她:“你会医术?”靠谱吗?日常傻大姐似的一看到书就头晕的侯佳琼莹,懂医?
侯佳琼莹却是跟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全无平日的娇憨之态,而尽显严肃谨细之色:“我会,我学医已经几十年了。清音姐姐,恕我直言,你的胎相不妙。”
学医几十年?
对不起,琼莹你的年纪也就二十刚出头吧?难道你是一落地就开始学医的?就算这样也就二十年医龄啊好不好。
清音觉得,她的话怎么听着有些不靠谱呢。
侯佳琼莹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没错,我确是已经学医数十年之久……”突然间,她眉心紧皱,眼底显现痛楚之色,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得清音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那个,感觉她的话越来越悬了。清音暗道。
侯佳琼莹的脑中却是逐渐清明起来,漫山遍野一圃接着一圃的药田,飞快地在她脑海里掠过。药田的尽头,与五颜六色的花海紧紧衔接。
头又开始痛了。
侯佳琼莹用力摇了摇头,感觉好受了一些,这回脑中闪过的是一种又一种的药草,每一种她瞧一眼就能辨出它们的特性和用途,熟悉得仿佛是她的本体一样。
阿玛额娘说,她从小就缺根弦,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全都学不进去。但在医药之道上,却是一点即通。但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露了痕迹,除非那人是她百分百确认的可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