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装潢优雅的咖啡厅里,暖黄色的灯光暧昧不明,低沉的大提琴乐曲回荡在空气中,靠窗的美人面前放着一杯焦糖玛奇朵却丝毫未动,他单薄的身子窝在一张很大的单人布艺沙发里,自顾自地看着书,偶尔面朝窗外发呆走神,整个人看上去慵懒从容。
阳光从玻璃窗穿透进来,洒在白玉般的肌肤上,更衬出朱唇的鲜嫩欲滴、眉眼的柔媚张扬,随意拨动着翻书的葱白手指无端透露出一丝邀请意味的缱绻。
坐在几张桌子开外的男人忍不住了,起身朝他走去,端坐在他面前,开口却轻浮地笑着询问:“一个人?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美人这才懒懒从书中抬起头来,盯着他看了两秒,一双桃花眼中仿若有清波流转,笑着拒绝道:“如果你明天来邀请我,我一定很乐意。”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感到一股压迫性的气团从背后逼近,随即肩头被人一拍,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推了推眼镜,“先生,不好意思,我们有约在先。”男人回头看了看,助理后面还站着一个人,西装革履,颀长而立,一脸沉郁地盯着他,眼中带有戒备与不屑。
“……”男人讪讪离去,甚至连刚才想着要美人的联系方式都忘了。
夏昀轻轻合上书,将书本放到咖啡杯旁,方才的笑容已尽数褪去,面无表情地朝周聿文摆出了个“请”的手势,礼节性地问:“喝点什么?”
周聿文机械地坐下,说:“不用了。待会还有个会要开。”
夏昀点点头,本来想尽量减少语言交流,但周聿文的话听上去像是在指责他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一样,也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既然这么忙,当初让林助理把协议寄给我不就好了。”
周聿文盯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执念:“当面核对,有问题可以立刻解决。”
“……”林助理深感自己躺着也中枪,内心嗷嗷悲号,但表面还得波澜不惊地从文件夹内掏出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麻利地在桌面上陈列整齐。
周聿文摆手示意,林助理立刻如蒙大赦,飞也似地逃走了。
夏昀扫了一眼离婚协议书,从包里拿出黑色水笔,作势欲翻到最后一页签字。周聿文看着他白皙细长的手指拿着笔,脸上面无表情,身体却一副求之不得迫不及待的动作,心中升腾起一股邪火样的焦躁,一把摁住他的手阻止道:“不认真看看?”
“周先生正人君子家财万贯,还不至于会坑我这种身无分文的人吧。”夏昀垂眼,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晕染下投射在眼下像两把小扇子,目光落在周聿摁着他的大手上,毫无感情地嘲讽道。
净身出户是之前夏昀主动提出的。他们结婚的这三年来总是聚少离多,周聿文如今的事业重心偏移到了海外市场,很多情况与国内都不尽相同,需要他亲力亲为,于是出差成了家常便饭。夏昀工作也忙,常常在跟随剧组在外地。两人见面的日子寥寥无几,更不用提相处了。
只不过,两人的协议婚姻从一开始便只有利益,各取所需。周聿文的父母催着他结婚,可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夏昀的履历干净得一张白纸,又是如今少有的、天生拥有生殖器的男性,再加上他作为一个新人,出道伊始,急需各路资源,在公司的多方介绍下,先是成了周聿文的包养情人,最终和他协议结了婚。夏昀也很懂事,除了协议里他应得的那部分,从来不会主动索取什么。
周聿文堪堪收回手。夏昀将协议书翻到了最后一页签字的部分,刚想要落笔,周聿文又一把摁住,神情严肃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当初协议说好了三年为期,现在期限也快到了,周先生不会想要反悔吧?”被打断的夏昀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又像开玩笑一般:“再说了,周先生有了新的感情进展,我还在这里空占着‘周夫人’的名号,多不合适呀。”
周聿文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凝视着他,目光中有几分愠怒。也是,一个被包养的戏子,竟然敢主动提出离婚,对于周聿文这么骄傲的人来说,一定很生气吧。
还是夏昀首先打破了沉默:“现在我可以签了吗?不然待会儿太耗时间,耽误了周先生开会,那可就不好了。”
果然,不出半秒之内,周聿文迅速恢复到了那个财经频道里、新闻采访里、专访报导里那个永远镇定从容、冷静自持、风度翩翩的周聿文,绅士一般对他伸手示意:“请便。”
夏昀点点头,拿起笔,迅速地在三份离婚协议书上分别签好自己的名字。
他低头认真签字时,有几缕稍长的碎发从耳后缓缓垂下,扫在侧脸上,白皙的脸颊和Jing致的眉眼之间盈满了认真,像个正在考试的学生,那么郑重其事,就好像在用一种充满仪式感的告别,来迎接自己崭新的未来生活一样。
夏昀把黑色水笔收进包里,抬起头对他说:“定个时间一起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吧。”
周聿文颔首,缓缓站起身,“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吗?待会可以送你一程。”
“谢谢,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