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防治没有关系。我一直觉得很有趣,肉食动物在黑市里头基本上是非常安分的。和中央大街上发生的案件数量相比,黑市里根本就是可以置产安居乐业等待退休的好地方。
啊,我刚刚毫无困难的在脑海中使用那个被禁止的字。「身为肉食动物的权利。」我念出来了。「身为肉食动物的资格。」我不由自主发笑的样子让身旁的动物对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除了贩售的商品之外,黑市真的没有和表社会有什麽不同。一样的街道,一样的店铺,一样熙熙攘攘的动物们。明亮的路灯,平整的路面,清洁的街道。和以前的样子完全不同。
所以,以我的观点,我认为这已经不是黑市了,Beastars法案已经成功整合了表里两面,让这里不过就是一般的交易市场罢了。
卫生条件的大幅改善,严格的食品加工调理规定,让黑市的气味,不再是那样的,油腻到好像会直接沾上毛皮永远洗不掉一样。
我回应几匹刚离开酒馆的动物们的问候,他们是警署的基层同仁,看起来正在前往续摊的路上。真巧。他们都有点醉了,所以才对我这麽友善吧,我知道我在基层的名声应该不是太好。
我婉拒了他们的邀请之後,继续在黑市的街上漫步着。回想着黑市拆除的那天,我有想过,有天黑市会以这种姿态回来吗?这与其说是黑市,更像是某种肉食动物的自由的意象,某种意志解放的象徵。Beastars法案实施之後,我真的感觉到受到救赎了一样。
但几年之後,保守草食势力的反扑之强,令我完全措手不及。更别提最终,引爆了中央市事件。
现在中央市这个状态绝对不健康,完全只是靠着所有动物对於里之Beastar的恐惧在维持这个脆弱的平衡状态,如果大人出了任何状况,这假象般的和平绝对会立刻消散。
所以,其实我为之努力的宿愿并未实现啊。
但是,我有点累了。我现在只剩下,摧毁这表象和平的愿望。
就像当时,分隔表里社会的墙被摧毁时,双方才见到了彼此真正的样子,即使後来的结果有点令我费解。
现在这个状态,就只是里之Beastar独自一匹,维持着双方不要驳火的稳定,这样下去只是苟延残喘的半死不活罢了。
「纯血至上。」对方的接头人和我以非常快的速度交换着货物,我们没有减速,或是改变视线。
「纯血至上。」我低声说道。居然被以为,是纯血主义的支持者了。算了,这并不重要。我必须对自己承认,参杂在这里头,有非常大部分是我的各种愤怒、无助,以及忌妒这些负面情绪。
我就只是单纯的,已经对於等待改变感到厌烦了,想要把一切夷平,不管能有什麽新的东西长出来,只要能够改变这令人恶心的停滞就好。
这种程度的痛苦,怎麽能只有我在承受呢?当所有动物都能一起痛苦的时候,我们应该就能够好的相互理解了吧?那愚蠢的纯血主义团体,并不知道,我有着自己的打算。当然,表社会这边也是同样的不知情。
来吧,来吧,既然我们无法一起共存共荣,就让我们一起在悲鸣中毁灭。
「『堂堂正正的活着』、『不伤到他者的活着』、『守规矩正直的活着』,这是为了不犯错而活着的方式吗?」
我在阳台上的飞行动物专用通道降落,拿下护目镜,清理了一下沾到脸上的灰尘。
中央市的污染程度真是日益恶化了。我用识别证和密码打开了气密门,从阳台直接进到了中央行政大楼的网路中心。
我听到了一些声音,迅速的调整瞳孔对焦,一边适应光线。雅典和我各自看见了对方,露出了拥有超强视觉动物之间才会懂的表情笑着。
「在加班吗?」我展开翅膀,飞到网路中心第二层的楼中楼对她说到。看来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对抗邪恶的战争永远没有假期。」雅典开了个玩笑,将随身碟从中央处理中心的插槽拔起,收了起来。我对她露出微笑之後拿出我的随身碟,放进插槽。
一个想法闪过我的脑中。雅典该不会就是间谍吧?我们互看了一眼,看起来她想着一样的事情。我们一起大笑了出来,但没有把这麽荒唐的妄想给说出来。
「自由派这段时间看来会过得很辛苦呢。」我边操作着触控萤幕一边说道。
「我还以为你也是自由派。」雅典拿出手机说道,看起来是在发讯息。
「其实我是『务实派』,不过,你懂的。」我耸耸肩说道,雅典点点头回应,让我看了她的手机萤幕。是一篇新闻报导,关於我在异种婚姻大游行最後的演讲有多麽惊世骇俗,还有关於我以局长的身分参与有多麽违反行政中立,以及下方满满的各种恶意中伤留言。他们是不是都忘记我是什麽局的局长了?
「他们需要你是自由派的时候,你就是自由派了。」雅典说道,语气称不上是和善。这个笑话其实也不错,就是太黑暗了一点。我点点头回应她,开始下载我要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