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穿艳红喜服的“新娘”安静地端坐在床上,而房中还有两个上年纪的嬷嬷在忙前忙后地做准备,房门外,隐约还能听到宾客们的喧嚣声。
蜡烛燃烧过半,新郎还不见踪影,两个嬷嬷又干坐了一刻钟,最后忍不住凑在一块儿嘴碎起了这大宅院的秘闻,聊着聊着,话题不禁带到了今晚的新郎官身上。
要说这齐府也是徐州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齐老爷早年白手起家的事迹至今仍是很多人的饭后谈资。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世道,齐老爷凭借手上的宣纸技术和广阔的人脉,把徐州宣纸的名号传到了京城,优质的产品更是让他在贵族中有了一批忠实的买家。
二十几年过去,齐家的名声越来越响,但更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齐老爷的风流韵事。
这位齐老爷早年爱玩,四处撒种,等他娶妻安定下来后,上门认亲的女子络绎不绝,虽然有些是浑水摸鱼的骗子,但最后认下来的也有三个,两子一女,等家中正妻生下嫡子已经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也许是被丈夫的花心多情伤了心,这位正妻在生下孩子后的两年里身体状态越来越差,在一个雨夜咽了气,独留下这么一个字都认不全的幼子。
齐轩幼时失去母亲,也得不到父亲的关爱,比自己年长的哥哥姐姐还在背地里给他使绊子,虽然跌跌撞撞地长大成人,但他却在某次“意外”中摔断了腿。
坊间都有传闻,照理这种大户人家只有嫡子能继承家业,这齐小公子是碍了几个哥姊的路,被算计了。
不管外面怎么传,齐老爷依旧沉溺于温柔乡中,从不上心府中的那几个孩子,也没想过要去调查这些腌臜事。
“这齐小少爷也是惨,那大少爷也不知道从哪拉来个道士,非说要找个八字相合的新娘子冲喜,最后算出了个……怪物。”粉衣服的嬷嬷看向房内,怕被人听到,压着声音说了最后两个字。
另一个正在嗑瓜子的嬷嬷撇撇嘴,扫掉裙上的瓜子壳后,不屑地说道:“这齐家小少爷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天天往小倌园跑,我听人说啊,那些有经验的小爷,被他玩儿了三天下不来床,次次见血。”
“他一个瘸子在床上能干嘛,还能把人玩瘫下不成?”粉衣嬷嬷不信,扯着对方要她再多说一些。
“我侄子是开医馆的,天天去给那些小爷看伤,能有假吗?不过,我听说啊,这齐家小少爷从不亲自上去,估计下面那根东西是不行了。”
“喝,那和宫里的太监有什么区别?”
“嘘,小声点……不过,就算男人那根东西不行了,在床上也总会想着法子威风。”
又讲了两句荤话,两个嬷嬷放肆地笑了起来,她们都是上年纪的过来人,这种事情聊起来丝毫不见青涩,而房内的水生此时正惴惴不安地拽紧裙上的布料,盖头下的脸羞得飞红。
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乡下人,某天还在和哥哥犁地的他远远地就看到了一队身穿红衣的提亲队伍,领头的人看着像个道士,就在他还在感慨哪家姑娘这么好运时,那队人就停在了他家门口。
水生发誓,他长这么大没见过那么多钱,当提亲的队伍一个接一个地打开密封的木箱后,水生和两个哥哥的眼睛都瞪圆了。
为首的道士见这家人的反应,也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我们家没有姑娘。”大哥发话了,虽然他没读过书,但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特别是道士眼中的算计让他非常不舒服。
“乡下人就是眼界小,人家要娶的是你家小弟,是到齐府享福去的,你这当哥的怎么就不盼着兄弟点好,到时候他还能接济你们家里哩。”旁边的媒婆开始帮腔,说到激动的地方,还伸出指头开始数落眼前这座破败的茅草屋。
二哥趴在隔壁的矮墙上抽着旱烟,没有任何表示,媒婆看着这两个哥哥的神情也摸不准他们是什么态度,转头开始游说旁边站着的水生。
“罗老三,你想想,你这身体也干不了什么重活,成天吃着住着你哥嫂家的,就不怕旁边的人说闲话吗?!”
罗水生吓了一跳,讷讷地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是个双性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再和哥嫂住在一起确实不合适了,而且有几次他都不小心听到哥哥和嫂子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吵架……
想到这,水生低下头,有些拿不定主意。
襁褓时,他是被罗家两兄弟在水边捡起来的,他们给他取名水生,随着年岁渐长,水生渐渐知道了自己和别人的不同,索性罗家两兄弟一直都护着他,倒也没有被人欺负了去。
媒婆又七绕八绕地讲了些齐府的好话,这婚事也就迷迷糊糊地定了下来。
过了两天,坐在花轿上的水生就这么被抬到了徐州城的齐府中,隔着帘子,鞭炮声、锣鼓声、还有客人的祝福声此起彼伏,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当他的手被引着与另一只温热的大手牵在一起时,水生打了个哆嗦。
红盖头下,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