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朝堂上又有人将矛头对准了长公主府,祈光已司空见惯,自从祈明登基后隔三差五地总会有这么一出,她都倦了。这次无非是凭着长公主和离的由头,列出她平日里的种种放浪行迹,直说是辱了皇室威严。此番上奏的是新上任的提督唐寸辉,祈光想了又想自己是哪儿冲了这尊煞神,经暗卫一提醒才知,还是陈渊那儿惹出的祸根。
这唐提督自小文武双修,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而他与陈渊乃是同窗数载的交情,唐寸辉心高气傲,唯在学堂里佩服陈渊一人,故而后面Jing研武学,就是为了不在科举考场上与好友为难。那一年唐寸辉是武状元,而本该是文状元的陈渊,最后却入了长公主府,成了陈驸马。
怕是之前陈渊在公主府里,唐提督心有顾忌,如今驸马与长公主和离,这陈渊挚友就要好好为他出口恶气了。真是感天动地啊,祈光假惺惺地长叹,只是听闻陛下当场便冷了神色,点了陈氏的人出来,问唐提督所言是否属实。陈氏族人这段时日过得属实不好,但也不敢在此时说长公主的不是,自是连连否认。这场闹剧的最终便是唐提督领罚,陛下也甚是不快。
祈明刚在她这儿得了点甜头,说不准心里打算怎么得寸进尺呢,自是不会让旁人说她一句不好。而祈光听罢,觉着陈渊真是个蓝颜祸水,怎么女人、男人的心都向着他。
眼瞧着长公主发起呆来,菱玉担忧殿下别又为前驸马伤神,将琴童一推,希冀这机灵家伙能逗乐殿下。
琴童虽是惧怕一旁暗卫大人的周身气势,却也懂得机会可贵,明日等雪停了,就是他们乐馆众人回去的时候,他得在这之前求殿下留下他。他稳稳心神,问道:“殿下可要听姐姐们唱曲儿?”
祈光回了神,发觉三人或明显或隐忍的关切眼神,心内发笑,她从不会为陈渊寻死觅活,却是演戏演得周遭的人都信了。她摆摆手,令暗卫下去,又道:“听曲就不必了,你来弹个小调儿。”
能被丹娘派来的琴童在乐馆里当然数一数二,他年纪虽小,心思也活泛,但吃饭的技艺从未放下,此刻更是恨不得施展全身气力博美人一笑,自是吸引了祈光的耳朵。菱玉像个Cao心的老妈子,在旁陪了片刻,见殿下未曾说起别的话题,这才出门吩咐厨房拿些小食来。
可惜一曲还未终了,菱玉脚步匆匆地回来,低声说陈大人求见。如今能被菱玉称作陈大人的只有陈渊了,祈光一笑,猜想他此次前来不是为了陈氏家族,便是为了唐寸辉。
“唔,陈大人,真是稀客啊。”祈光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敲着桌案,“快快请进来,我与他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菱心只得回身出去,但求一会儿莫要吵起来才好。
祈光这会儿平静极了,她都记不清多久没见着陈渊了,听着这名字竟觉得有些陌生。琴童的琴声倏尔轻了,祈光抬眼看他,问:“小孩儿,你几岁了?”
“奴刚满十五。”琴童回话时未曾低头,一双狐狸眼怯怯地看她。祈光明了这眼神里是什么,在琴童眼里,她即是涛天的富贵,他想要却不敢,自以为那点小心机藏得好好的,殊不知心思全在眼睛里写着。琴童要的她给得起,祈光这样想,不像面对陈渊,她以为陈渊想要的,最后都变成一道道鸿沟,横在他们两人之间。
这般出着神,祈光就等到了那个脚步声。他好似什么时候都不急不缓,或许是因为在此处没有值得让他放在心上的。但那人在门外顿了一顿,菱心都已进来了,他却只掀着门帘,未迈出脚步。
“既是这般不想见本宫,又来作甚?”祈光语气淡漠,菱心知晓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还是避让为好,唤了琴童一块出去,将这方天地留给这对昔日夫妻。
陈渊还是走了进来,他还是那副君子端方的模样。在这几息之间,谁都没有言语。
“你来有何事?求本宫饶了陈氏,还是来为唐寸辉喊冤?”祈光索性将话替陈渊说了,他两人已走到今日地步,若是再扭捏只会令人徒增厌烦。
大抵是话被道破,陈渊的眼神空了一瞬,他哑了喉咙,重整思绪后才道:“陈家到今日已是盛极,全因殿下照拂,臣不敢妄言。只是唐提督……”
“哈,本宫就知道。”果然猜中了,若不是好兄弟被罚,陈渊怎会重回她这虎xue狼窝,祈光玩味地笑笑,“陈大人,你与唐提督的同袍之情,真是让本宫好生羡慕。不过他与本宫又有何干系?”
“唐提督所言之事字字为虚,他该罚。”陈渊未脱外袍,公主府内地龙烧得极热,蒸得他额上渗出细密汗珠,“他因护臣心切,对殿下生了误会,归根究底是臣之过,故臣前来请罪。”
这人越体面越大方,越令祈光心生无力。无论到何时,他都是一副琉璃心肝,将什么事都看得分明。陈渊将唐寸辉的罪全揽到自己身上,她还能去怪他么。
“哦,陈大人,你是来认罪了。”祈光定定地看着陈渊,他好像瘦了,眼里的光也黯了好些。他不该这样,脱离了长公主府这个牢笼,陈渊就应如鱼入水,海阔天空,怎么看来却像过得不好。
陈渊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