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怕他受委屈、怕他承受不公。可我们不能仅仅因为害怕,就放弃了追逐美好的权利,不是么?您害怕季洋会受伤,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扼杀了他追求本心的权利,他这一生,纵然能平平顺顺的过,却也是再无真心的快乐。这样的结局,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季律师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并不像林茂知那样武断。林允琛从他岳父若有所思的神态上就看出来了。且他岳父耐心地听他说完了这番话,由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来。
还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但除此之外,却又没有别的表露。
林允琛决定把啰嗦发挥到及至,继续道:“叔叔,其实您对我的不信任,我十分能理解。因为我这个人一看就没个正形儿,不像是有定性的样子。我也不瞒您,在遇到季洋之前,我其实是个很随便的人,经常泡夜店、约泡,从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可遇到季洋之后,我真的很老实。不是季洋不让我做这些,而是我自己不想做。我真心喜欢他,只看着他一个就知足。”
“季洋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活了二十多年,在季洋身上,我才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对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尽心呢?就算不看在他的份儿上,而只是为了对得起我自己,我也一定会好好呵护这段感情的。叔叔,您真的要放心,我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是相当相当端正的。”
“季洋和我妹妹说,男女之间谈恋爱,也有谈不好分手的时候呢,我们俩之间也没什么不同。当时我听了还挺来气,觉得他没有和我好好谈下去的决心,但事后想来,他的话却是相当有道理相当理智的。今天我把这话说给您听,并不是为以后的分手做打算,而是想说,纵然以后有分手的那一天,在过程里,我也一定会百分百真心地对季洋。同深爱他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就……就是这些,我想说的,暂时就是这些。”
其实他想说的还有很多,可把一肚子的话全都说出来,总结起来也就只有一句——我会全心全意爱季洋。
再说下去,他岳父被他个磨叽烦了,真要大手一挥叫保安赶人了。
“你妹妹知道你和季洋的事?”季律师却并无不耐烦的情绪,只是平静地问道。
“嗯,我妈我爸也知道。”
“他们什么态度?”
“我和我妹妹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后爸和亡妻生的女儿,但我俩从小儿就好,一条战线儿上的,她当然支持我。我妈和我爸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之后我爸来到咱们市工作,定居在这里,又娶了老婆。所以他们俩呢,一直观念不和,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交流过。我妈现在的态度是表面同意,我爸是完全不同意。不过我爸的态度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林允琛顺便把自己的家庭情况也交代了,以便他岳父对他做更深入的了解。
季律师是个世事洞明的人,对林允琛的诚恳,他怎么能看不明白呢?其实过了赌气那天,这两天细细回想起来,他对林允琛这个人,真的讨厌不起来。
林允琛说,他怕的只是季洋会在这段感情里受伤,但林允琛所指的“受伤”,和他所担心的“受伤”,还是不同。林允琛所指的只是情伤,而他所指的,还包括他们俩的关系给季洋带来的,生活上与工作上的不便。
所以归根究底,让他反对的并不是林允琛这个人的品性、也不否定林允琛对洋洋的真心,他反对的,就只是林允琛的性别。
可他自己又知道,这种反对是相当无知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齿,实在无法在晚辈面前承认。
“允琛呐,你爸妈都做不到同意,我和你杨阿姨,又能有什么例外呢?都是做父母的。”
“您和杨阿姨,同我爸妈是不同的”,林允琛道,“您二位很有思想,且也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所以我觉得,终有一天,您会想通的。现在困扰您的这些,最终都会败给您非同寻常的思想。”
季律师都被他给逗笑了,道:“你这高帽给扣得,太大了。你和洋洋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能说?一套一套儿的,让人无法招架。”
“他也会向您一样,听我说话听着听着就笑了。不管有多大的气儿,只要听我解释几句,不一会儿就消了。不过我在他面前从没有一气儿说这么多话,这也是我活这么大,最啰嗦的一次了。希望您不要嫌弃我。”
季律师摇摇头,道:“你这孩子本身没什么问题……好了,不说了。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厌恶你,甚至有些欣赏。但你今天过来的两个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我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只有你和季洋分开,我才会出手救人。”
林允琛有些不甘,静了一会儿,却也知道无能为力。不能再啰嗦了。就算他今天因浪费太多唾沫而把自己渴死,他岳父也不会松口儿的。
但他敢肯定,他岳父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而这动摇,并不全然因为他的这番话,更多的,是来源于这几天里对儿子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