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此难,全凭徐予淮一人只手支撑。在孟沂倒下的那一刻,徐予淮几乎是下意识就用一只手护住了怀里的人,将原本承受于两手之间的力量全都转移到他的左手之上。如此重量对他来说虽不足挂齿,可一想到若自己慢了一步,那么受伤的便是孟沂。
他脸色难看地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孟沂,小姑娘似乎还没完全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瞪大的双眼更是显得惊慌失措。她的牙齿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嘴唇,由于用力过度,连嘴角都被咬破了皮。
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
“你先起来。”他的语调温柔,带着一定的安抚。
泪水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落入徐予淮胸口,一滴又一滴,渗透进他的黑色背心,灼伤了他的心。
“你的手受伤了。”孟沂哽咽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
头顶的杠铃令她心有余悸,惊吓之中让她不时将注意力放在上头。结果视线一移就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鲜血淋漓。
后知后觉地,徐予淮才感受到左手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感。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去理会手上的伤势,而是让孟沂先从她的身上下去,将久久悬挂在半空之中的杠铃放了下来。
几乎是松手的那一瞬间,孟沂就握住了他的手,要看他的伤口。
徐予淮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知道伤的并不严重,只是磨破了皮,出的血多了一些,看起来瘆人了些罢了。
可是孟沂并不这样认为,满眼的血让她慌了神,手足无措地在四处寻找医药箱,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正身处健身房,能消毒的仅仅只有一瓶矿泉水。
可这一瓶价值仅仅两元的矿泉水却在此刻成了她眼里最珍贵的东西。
几乎是夺过一般将矿泉水抓在手里,她的手不断颤抖着,泪眼朦胧中硬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把瓶盖挪开,却又洒了一地的水,浇shi了她的衣角,也彻底浇灭了她内心中那一簇苟延残喘的坚强火焰。
所有的脆弱在一瞬间展露,她自责自己的粗心,又厌恶自己的懦弱。她像个失去指向标的迷路人,无措地哭泣。
手中的水被人打翻,瓶子掉落在地里头的水尽数流出,健身房里的人看向声响处时也只是看到地上的一滩水,已然不见人影。
而在转角处,孟沂背靠墙壁被动地承受着他不算温柔的吻,差点喘不过气来。
略显粗糙的指腹摩擦过她白皙的脸颊,稍显用力便划出几道红痕。原来嘴角处被她自己咬破皮的伤口被不慎咬开,加重了伤势,孟沂痛得呜咽一声。渐渐的,徐予淮放轻了力道,用受伤的左手捧住她的脸。
缱绻深情,温柔亲昵。孟沂动情地仰头回应,双手紧紧围住了他的脖子。
分离之时,徐予淮埋在她的脖颈处微微喘息,孟沂更是因不懂得换气,整个人有些缺氧,脑袋昏昏沉沉的。
徐予淮将孟沂揽入怀中,坚硬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沙哑:“我不会再让你担心。”
这句话像是在说给孟沂听,又好似是他的自言自语。
方才见孟沂那般无措,甚至尽数卸下平日里的坚强外表,将脆弱暴露在他的眼前。他何时见他的女孩如此,心痛得早已难以呼吸,怒火在心底燃烧,最终化为一种冲动。
他气他自己,也气孟沂太过于在乎他。
感受到徐予淮低沉的情绪,孟沂回抱着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背部,柔声道:“我也是。”
两人拥抱着互相许下承诺,两颗跳动的心又靠近了一些,在这初夏的夜晚,清冽又放肆。
“等一下!你的手!”突然想起徐予淮手上伤口还没处理的孟沂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握着他的手却见血ye已经干涸。
“去洗洗就好。”
“那你快点去!”推搡着徐予淮往洗手间走去,等他进男厕后,孟沂站在门口等着。一个人静下来时便容易想七想八,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她忍不住去回味刚才的吻,激烈又娴熟,让人沉醉于其中,哪里像是个第一次亲吻的小白?
如此看来,徐予淮曾经必定有过几任女友,不然哪能第一次就把她亲得头昏眼花。
她遗憾自己没法参与徐予淮初中到高中的那段青春时光,那是一个人性情转变的关键时刻。九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遗失的这九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徐予淮也成为了与她儿时所认知的完全不同的人。她对他过去的了解只能停留在小学的前三年,那是最天真烂漫的时光,而后面的一些事,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
她对他的中学生活只存在浅层的认知:初中有个好朋友叫季嘉逸,一中校草,年段第一,参加过奥赛班获得了很多奖项,仅仅如此。而要说他初中时在上海过得如何,初中同桌是谁,换了几次同桌,有没有担任班委,以及有哪些人喜欢他,他又喜欢了哪些人等等问题,只能是一无所知。
她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青梅竹马又如何,久别重逢又如何,那遗失的九年终究是无法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