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一息,浑浑噩噩大病一场,醒来后,小时候的记忆就模糊了,只有被绑在火刑架上烧灼的这个梦,做了许多次——清晰得……如同昨日。
窗外雨声大作,亓司羽下意识去摸手腕,却摸了个空。
——不见了。
她心下慌乱,手在微chao的薄被下胡乱摸索,从床头到床尾,急得冷汗又一次shi透了衣背,才终于在被衾的褶皱间找到。
将从不离身的灵石手串戴回手腕上,亓司羽长长呼出一口气,心绪渐如止水——毕竟这个梦没做过十回也有八回了,吓一吓也就过去了。
她爬起来摸到窗边开了窗户,带着青草气息的shi润空气扑面而来,一扫屋内闷热。
亓司羽发了会儿呆,才到桌边灌了几口凉茶,仰头时,敞开的领口下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淡红色疤痕,她随意将领口拉好,正打算回床上继续睡觉,一声惊雷突然在窗外乍起。
“轰~”
亓司羽惊了,再不复下床时的从容,跟被那雷劈中似的一跃而起,狼狈地串回了床上,鞋都没脱就整个儿埋进了被子里。
“天灵灵,地灵灵,阿弥陀佛,真君保佑……”
只可惜不管她怎么念,雷雨就是越下越大,隆隆的雷声一直在窗外响个不停。
这场雷雨下得极广,远在千里之外的万顷山也被它囊括,亓子仪本已经睡下,睡梦中听闻雷声又惊坐而起。
动作过大,引得床角挂着的风铃叮咚作响。
“公子可是渴了?”外间,天荷轻柔的询问声传来。
亓子仪扶额,按住凸凸跳动的太阳xue:“不渴,你睡吧!”说着又动作轻柔的躺回去,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怎么这个时节还会打雷。”亓子仪暗叹一声,黑暗中,露出一抹苦笑。
某个傻丫头,又要被吓着了。
亓司羽从前并不怕打雷,她小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过,那会儿她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像棵恣意生长的梅,哪怕被雪压弯枝头也要从那一片白中探出一枝颜色,散出一抹幽香。
只是后来到了万顷山,每每遇到打雷就如天雷勾动地火。
第一回没有防备,打雷时她正在树上摘桃,闪电就擦着她身边落下,将她绣着桃花的披帛烧成了灰,她惊得从树上摔了下来,幸而那树不高,可她还在愣神,第二道雷又劈在了她脚边。
九岁的小姑娘顿时就吓得“哇哇”大哭,她哭起来也是任性,只管捂着脸闭着眼嚎,哪还管周遭,要不是大哥亓子云速度快抱着她躲了开,第三道雷就直接落在了她头上。
大家都以为她哭过就好了,可打那之后,她却落下了Yin影,一到打雷就吓得哆嗦……
亓子仪是知道原因的,但却不能说,只能告诉亓司羽是她经脉的问题。
他有太多事情必须瞒在心里,有多少次,面对神情落寞的亓司羽,他都想直接告诉她——你不是煞星,你是……是……看吧!他明明知道,却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这就是他必须接受的宿命。
思及此,亓子仪又如从前很多个夜晚一般,失眠了。
——
又过了几日,亓司羽终于进了大昌县,从县城出发去苏家镇只需一个多时辰,她并不着急,先找了客栈落脚,试着联系了一下护卫,却并没有人回应,于是简单的梳洗一番,又吃了些东西,想了想,决定出门去买几本书。
沈家兄妹似乎打定主意跟着她,也紧随其后出了门。
大概是在荒野待久了,就是这小城镇,也繁华得叫人心生喜悦。亓司羽一路走走停停进了书肆,宽敞的店铺里只有一位长衫少年在选书,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正在旁边手舞足蹈。
柜台后面,掌柜的则在打盹儿,亓司羽扫了一眼玲琅的书架,放弃了自己找书的念头,直接走到柜台边敲了敲,轻声问道,“请教掌柜的,你这里可有《听风阁谈》?”
《听风阁谈》是由天下最大的情报组织听风阁所著,一季一本,偶尔也会出个特别版,里面的内容繁杂,有修仙界的奇闻逸事,也有兵器谱、功法榜等,亓司羽最爱的,就是介绍美食那本,这次出来,她还特意带着。
这本册子卖的极好,不仅诸多仙门之人会买来看,就是普通人,也喜欢。
掌柜慢悠悠醒来,睡眼惺忪地扫过来,见到面前穿着不凡、长相绝妙的少女,顿时眼睛一转,笑道,“有的,有的,姑娘稍等。”
说着,快速起身,绕到后面的书架,不一会儿,就抱了一大摞书回来,摊放在柜台上,“姑娘您看看,这是最近几年的,您看看您是要哪本?”
又从里面抽出一本,谄媚道,“这是最新的一册,您看看是不是要找这个?”
亓司羽笑笑,一边道谢一边接过书翻了翻,神色渐渐古怪起来,她将书又翻回首页,看了看名字,确定上面确确实实写着“听风阁谈”四个大字,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什么都没说。
只将每一册都要了一本,掌柜的很热情,还给她推荐了一些时新的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