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盈看了青修一眼,“走了。”
对着瑕盈的背影,冯嫣抬高了声音,“就算要走,也先把浮光姑姑的尸体留下!”
瑕盈止步侧目,“你们要她的尸体干什么?”
“死因……我们想知道她的死因。”冯嫣答道,“她曾经说世上没有谁能杀死她,因为谁也不能再杀死一个死人——但她还是死了。”
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瑕盈低头望着浮光,像是自言自语,“……我也觉得奇怪。”
“你知道浮光的身世,对吗。”冯嫣轻声问道。
瑕盈有些在意地回过头,“谁和你讲了这个?”
“你想知道吗?”冯嫣轻声道,“不仅仅是浮光,我听到的故事里还有关于冯稚岩和孙叔同的部分——”
瑕盈目光微眯,“你也见过她了?”
“你指谁。”
“冯稚岩。”
“……对,见过。”
“是她把事情告诉你的?”
“不是。”冯嫣轻声道,“与我谈话的另有其人。”
瑕盈的脸上浮现出些许若有所思的神情,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而后道,“尸体不能给你们,我现在就要将她埋葬,如果你们也想送她一程,也可以跟来。”
说罢,瑕盈向着山林的方向走去。冯嫣与魏行贞彼此望了对方一眼,以相隔十来步的距离跟在了瑕盈的身后。
入夜,天上又开始落雪。
清冷的雪花熄灭了地上最后的一点星火余烬。
雪夜没有月光,四野暗沉。
瑕盈抱着浮光走到了尚未被弱水淹过的山峰之上,在一处深林的空地中停了下来,冯嫣看见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无名土堆。
在瑕盈的吩咐下,青修从附近的树上取下一把铁铲,开始卖力地挖坑。
瑕盈将浮光的尸体放在一旁。
冯嫣上前查看,果然看见浮光的额上有一道致命伤——利剑直接刺穿了头骨,毫无疑问是
但这并不是唯一的致命伤。
浮光的脖子、肩颈、腹背都有非常明显的重创,它们有的是刀刃与箭矢留下的,有的则带有鲜明的灵力特征——比如她四肢表皮的鱼鳞状裂痕,这应当是咒术留下的伤口。
这不像是与谁单人匹马对决留下的伤痕,而更像是死于一场围剿。
“她为什么会为你做事呢?明明……她是冯稚岩的副官。”
“我原先也一样诧异,不过现在终于明白了……”瑕盈席地而坐,十指交叉置于脚踝,“你先回答我,究竟是谁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的?”
“是我的祖母,”冯嫣答道,“冯黛。”
瑕盈锁眉,“你在梦中见到了冯黛?”
冯嫣点头。
瑕盈目光颇有些困惑,他立刻想起了六符山地下那道最为有力的光棱——他当然知道冯黛是谁,只是这些事显得有些……不合理。
冯嫣讲起了她的梦,还有在梦中无处藏身,最终醒来的奇妙体验。
瑕盈出神地听着,直到某一瞬,他的眼睛忽地明亮,而后喃喃地说道,“我明白了。”
一时间,除了近旁还在不停往外掘土的青修,魏行贞和冯嫣都同时呼吸微凝。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浮光会听你的调遣?”
“这个问题问得不对,并不是她为什么会来为我做事,而是她想做又未做的事恰好与我相和,才会出现在我的阵法之中。”瑕盈轻声道,“因为她和龙舌一样,都是应召而来的魂魄。”
冯嫣稍稍侧头,“什么意思……是说浮光最后还是背叛了她的将军?”
不,恐怕不止背叛。
这怨念强劲到即便重生一次,也要助瑕盈一臂之力——可以说是深深的仇怨。
可是瑕盈摇了摇头。
“她没有背叛她的将军,相反,她是出于对冯稚岩的忠诚,才出现的。”
“……?”
“浮光只是不承认冯稚岩与姑射是同一个人,”瑕盈望着越来越高的土堆,低声道,“她死于,凌霄军被改名的前夜。”
第八章 愿望
凌霄军被改名的前夜,浮光已经将近四十岁了。
她带着这些年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小队,连夜逃出长安。
彼时孙叔同已经以某种手段将附身于冯稚岩身上的妖孽,镇压于六符山的地底,而他麾下近百万的将领士兵聚集在长安一带,等候这位即将御极的新帝论功行赏。
凌霄军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支,甚至称不上是嫡系。
深夜,纵马飞奔的浮光什么也没有带走,除了九面绣有凌霄二字的旧旗——在协助孙叔同一同镇压妖邪之后,她等着孙叔同下旨为冯稚岩与凌霄军正名。
短短十年间,冯稚岩的名字已经从一个禁忌变得无人问津。起初人们在提及它的时候,还会想到弱水之祸,然而到了后来,那些曾经由浮光亲眼目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