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冯嫣感觉眼前人的气势有些不一样了。
“是参商。”老人声音干枯,她表情有些动容,“确实是参商,湘儿没有认错。”
“是吧!”祝湘忍不住笑,“还好我看了司天台的书专门跑了趟洛阳,不然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找到它呢!”
老人缓缓拔剑,很快听见了鞘中断剑传来的轻微晃动声。
她并没有将剑完全拔出,只是将刀刃放在眼前细细地看了许久,而后心满意足地放下,重新闭上了眼睛。
老人向着冯嫣缓缓躬身,“冒昧了,进来先看了这么久的剑。”
“哪里,”冯嫣温声道,“关于这把剑,晚辈还有很多事情想向您请教。”
“湘儿和我说过一些了,你想问如何修补这把剑,是吗?”
“是。”冯嫣回答,“除此之外还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老人缓缓点头,“我这次就是这件事来的这把剑要修补起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此话怎讲?”
老人笑了笑,“你曾经和湘儿问,额上出现了一道红纹是不是和参商有关,是吗?”
“是。”
“有关,那就是参商认主的凭证。”老人低声道,“只有一道红纹,说明还不完整,按理说,额上这里的位置”
老人说着,伸手指向了自己的眉心。
“这里应该,有一道兰花的图腾,那才意味着,参商真正认主了。”
冯嫣细细咀嚼着老人的话。
老人接着道,“参商的下克上之力,来自对参商之咒的反噬,言灵者,言出法随参商剑本质上还是一把誓言之剑。”
“誓言?”
“下克上。”老人轻声道,“只有当执剑者身处极大的劣势,仍无后退之念,并抱着必胜的决心时,它才会与执剑者缔结誓约劣势,不退,必胜之心,这三种条件,缺一不可。世上不缺抱着死志做事的人,但要说同时能持有必胜之心的,则非常少见所以要参商认主,很难。”
冯嫣颦眉,“您可以再说明白一些吗?说容易是指哪里容易,难又是什么地方难?”
老人微笑,“说容易是说,誓约之剑出现了断损,以誓言来修补就好了;说难,则是说参商既然开始了认主,又为什么中途停下?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剑,就修不好。”
第九十四章 不吉利
“我能不能这么理解,”冯嫣若有所思,“修补参商并不需要什么材料或是匠人,只要行贞完全持有了这把剑——或者说,参商完全认下了行贞作为剑主,那么断裂之处就会因为誓言的缔结而得到修补?”
老人点头,“正是。”
“认主之后,还能易手吗?”
老人摇了摇头,“除非持剑人死去,否则就不会再变更。”
“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冯稚言吧。”冯嫣喃喃。
老人握着参商,没有立刻回答。
冯嫣又道,“这段时间我们问了一些人,也找了一些记载,但始终没有找到关于这个人的线索,可否请您赐教?”
老人回过头,低声喊了一句,“……湘儿。”
“在呢,阿婆。”
“把画像拿出来。”
冯嫣这时才留心到祝湘的背上还背着一支画轴,她将他取下,铺在冯嫣与老人之间的桌案上。
冯嫣将灯火移近,见画中一位红衣女将右手执剑,腰间剑鞘与战袍一同随风扬起——她手中的剑,正是参商。
画卷左侧有墨笔书:嫖姚将军冯稚言。
冯嫣一怔。
未曾想,这竟是位……女将。
……
幽深的谷底,小七扶着纪然,逆着水流前行。
这谷底很明显是一处斜坡,水流自上而下地冲刷,只要沿着河底朝上走,应该就能找到登陆的河岸。
纪然一手与小七十指紧扣,另一只手以剑为杖,艰难地抵御着来自水流的冲力。
关于眼前这个将他们与黑色水流隔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两人讨论了很久,但没有结果。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不论它是什么,它来自小七。
当小七向着一方伸手或行走的时候,那一片区域的黑色水流总是很快被分开,更有趣的是,感受到水流冲击之感的人似乎只有纪然,小七对此毫无觉知。
纪然几次尝试着想要触碰水与空气分野的边界,但还没有靠近,就被一阵极为强烈的灼烧感惊退,不得不缩回手。
纪然一度怀疑是不是小七的灵识已经开了,他问小七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比如像是有气流在体内游走,好像要从四肢冲出,又或是有没有觉得身上什么地方酸疼发热之类。
然而小七只是摇头——从山上摔下来之后,她现在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这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她也没觉得身上哪里发热。
除了,被纪然握着的左手。
——从两人的手从启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