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做梦。”
冯嫣有些诧异,“一次都没有过吗?”
“可能有,”魏行贞答道,“但醒来也不记得了。”
“……那好像,会少很多乐趣。”冯嫣喃喃着道,“不过,也能免于噩梦的侵扰。”
“阿嫣不说话了。”魏行贞吻了吻冯嫣的眼睛,“快睡吧。”
“嗯。”
冯嫣的呢喃已经带着惺忪的睡意,她的左手与魏行贞的右手交握着,在沉默间陷入梦乡。
……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
当魏府外的桃花卫决定叩门喊人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冯嫣与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一同走了出来,从衣服看,这人应该就是魏行贞,可是他戴着罩纱的斗笠,人们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脸。
“马车在哪里?”冯嫣大声询问。
“马车!”桃花卫呵了一声,一辆马车就从不远处徐徐驶来,那桃花卫这时缓缓上前,“公子这是……”
冯嫣轻声道,“应该是镇妖钉的关系吧,这几日魏大人有些畏光——别碰他!”
桃花卫原想去扶魏行贞的另一只手,却忽然被冯嫣呵退了。
“我来就可以了,”冯嫣颦眉道,“他现在非常虚弱,所有不当的碰触都会平添不必要的疼痛,大人去让马车再靠近一些就好,剩下的事都交给我。”
“公子也要一起去吗?”
“当然,”冯嫣答道,“有什么问题?”
桃花卫看了看此刻几乎是倚在冯嫣肩上的魏行贞,只是稍稍沉yin了一阵,便放行了。
等到冯魏二人上了马车,那桃花卫迅速唤来两人去向宫中禀报这个变化。
如果陛下那边不允许,他们随时可以将车上的两人分开。
……
太初宫内,浮光正在为孙幼微梳头。
坐在椅子上的孙幼微始终闭着眼,没有去看镜中的自己,直到浮光微调了老人头上的发饰,轻声说了一句“陛下,好了”,孙幼微才缓缓睁开眼眸,像是从一个梦里醒来。
近旁两三个宫人已经举好了孙幼微的外袍,等候着女帝起身,她们好上前为她更衣,可是老人久久没有起身。
“陛下。”浮光又唤了一声。
“不要说话。”孙幼微缓缓答道。
整个太初宫都沉浸在晨间的静谧之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等候着女帝,只有老人凝神而思,像是沉浸在回忆之中。
过了很久,浮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得再次上前,“陛下……”
这一次,孙幼微沉默地站起身,她稍稍抬起两臂,近旁的宫人立刻将衣服穿在了她的身上。
浮光跪在女帝的身旁为她整理衣摆,笑着道,“陛下方才在想什么?竟然那么出神。”
“朕在想,早晨的一个梦。”
浮光抬起头,“陛下又梦见您的父兄了吗?”
孙幼微摇了摇头。
“只有父亲,没有兄长。”孙幼微轻声道,“朕问了他一个,想问,但又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问题……”
浮光没有再说话,只是扶着女帝,缓缓走下太初宫外的石阶。
“你不好奇朕问了什么?”
“那不是臣该好奇的,”浮光望着女帝脚下的路,“陛下如果想告诉我,臣听着就是。”
孙幼微看了一眼等在不远处的轿辇,“让他们都退下吧,从太初宫到至玄门,这段路朕还走得动。”
“是。”
于是一众宫人远远跟在后面,只有浮光跟在女帝身旁,缓缓向至玄门走去。
孙幼微望着前路,“朕永远都会记得显成二十一年,驸马去世的时候。那年父皇将我重新接入宫中,他对我就像寻常人家的父女一样,安抚我,宽慰我……那年我十九岁,还是天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
“朕也永远都会记得显成二十三年……父皇离世的那一年。”
孙幼微稍稍眯起眼睛。
“他走得太急了,连遗诏都是仓皇中立下的,朕甚至都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病来如山倒……这应该是朕这一生中,最感到遗憾的事。”
“陛下节哀。”浮光轻声道。
孙幼微的神态并没有什么起伏,她仍旧望着眼前的石道——此处已离至玄门不远,孙幼微已经能看见远处严防死守的戍卫,宫门外隐隐有鼎沸的人声传来。
而这一片地方,她记得很清楚,承平十四年,当年的内阁大臣携百官在此绝食跪坐。
半年以前,老太尉也带着他的若干门生与党羽在此挡驾。
如今这些人都像是被激流冲刷而下的流沙,变得了无痕迹,只有她还站在这里,一步一步地往前行进。
孙幼微停下了脚步。
“往后,又过了十六年,皇兄也追随父亲而去,”女帝轻声道,“他临终前曾央求朕,希望朕能善待他的几个妃嫔——即便从前她们与朕极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