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嫣望着眼前的石碑,“……您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哪个问题?”
“狮子园那晚……”冯嫣轻声道,“您会出现在那儿,不是巧合对吗?”
冯榷再次笑了笑。
“是啊,我只是把这个故事讲给了时韫听。”冯榷低声道,“我没有逼他做任何事,一切选择都在他自己……如果你们真的离开了,我也还是有办法把你们捉回来——只是,真的有必要闹到那一步么?
“如果他真的带你走了,摆在前面的无非就是几种选择,要么被捉回来解除婚约,要么你和他之间活下一个,或者一同赴死……
“时韫知道轻重缓急,他不会为了一时的欢愉,就放任你和他一起滑到万劫不复里去……在那个时刻,他懂得忍耐。”
冯榷看着冯嫣,“又或者,还有比这更好的路可以走吗?”
冯嫣站在那里,长久地沉默着。
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很想问老人,为什么同样的话,冯榷愿意在三年前同殷时韫说,却不肯和她提及半个字?
但很快,她又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或许是姑婆觉得时候还没有到,就好像在那块石头变红以前,老人对长陵里的一切一向讳莫如深,半个字也没有提及。
或许是姑婆觉得殷时韫沉稳、守信,能够沉得住气三缄其口。
或许又有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有一些关于她的决定,始终是其他人在替她把握。
冯榷看了过来,“阿嫣又恨我么?”
冯嫣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殷时韫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你的第一任丈夫,”老人接着道,“因为我当年已经看过了一遍后果,不能再让你重蹈一次覆辙——如果你也要恨我,那便恨吧。”
第二十五章 穷途末路
看着姑婆的侧脸,冯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三年前老人站在殷时韫面前语重心长讲述这一切的画面,她几乎能想象得到殷时韫听到这一切时渐渐苍白的脸颊。
原来他们是这么错过的。
原来那天晚上,承受着煎熬的人不是只有她一个。
冯嫣低下头,把脸埋在一只手里,她的声音稍稍有些颤抖。
“姑婆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呢?”
“再拖下去,不管是你,还是魏行贞,都不会有好结果。”冯老夫人答道,“不要小看皇帝的决心。”
冯嫣笑了一声,“我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就是了。”
冯嫣迅速地擦干了眼泪,她调整呼吸,低声问道,“当初,您为什么要一力促成我和魏行贞的婚事呢?”
“那并不是我一力促成,”老人答道,“是魏行贞先向陛下请了的密旨。”
“即便是他请了旨意,如果您不认,陛下也不会强加给您吧。魏行贞名声不好,来路又不清不楚,我娘也竭力反对……您觉得他哪里合适我?”
“我不觉得他适合你,”老人答道,“但这样的条件,却正适合当你的第一任丈夫……只是我没想到,阿嫣你会对这个人也动真心。”
——按照老夫人原先的想法,等到魏行贞死后,她无非再出面当一次坏人,挑明当初冯嫣与殷时韫的错过是她从中作梗的一场误会。
等到那个时候,还有什么能挡在这两个年轻人之间?
想到这里,冯老夫人稍稍颦蹙了眉头,“这才过了多久?你对殷时韫——”
“那天晚上他没有来,我们就不会有以后了。”
冯老夫人着实不解,她忍不住拿着手杖轻轻顿了一下地面。
“我刚才说的那么多话,难道你还没有听明白?那个时候他如果带你走,才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我要的就是穷途末路啊。”冯嫣轻声答道。
冯榷怔了一会儿,只觉得今天晚上的冯嫣是如此地陌生,又是如此熟悉。
眼前和冯嫣和记忆中的姐姐在冯老夫人的脑海中忽然重叠?让老人忽然打了个寒战。
“不说这些了?”冯嫣垂眸摇了摇头,“姑婆和我说说另一件事吧?你说有人也曾问过和我一样的问题?也是……我的祖母冯黛吗?”
“……是呢。”冯榷点头。
“她是怎么觉得的呢?”
望着冯嫣的眼睛,冯榷忽然感到一阵芒刺在背?此刻,方才那一阵令人颤栗的不适好像又忽然回来了。
“……您在害怕什么?”冯嫣突然问道。
冯榷看向了别处?“可能?今天不太适合说这个,以后吧……以后再说。”
“为什么?”冯嫣难得地追问,“明明今天是您——”
“太晚了。”老人答道,“我累了。”
冯嫣望着老人?过了一会儿?她慢慢转过身,沿着长陵的石碑一点点在昏暗的地下宫殿中漫步。
冯榷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