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达儿在地上划拉的痕迹,竟是北地语。
“不对呀,这个字母是这样写的。”
沫尔握住达儿的手腕,在地上描画。
杂乱无章的鬼画符顿时有序地飞舞起来,像柳叶又像飞雪。
达儿灿金的大眼睛星星闪闪,小嘴儿长得老大。
“哇”地惊呼,仰望着沫尔拍拍手。
沫尔不好意思地笑,他还是第一次被这样敬佩呢!
伸手爱抚达儿的鸟窝头发,结果糊了满手油,还被发丝缠住了指尖。
“呃、达儿,你爹爹不给你梳头吗?”
他这才发现,达儿身上的开裆裤仿佛已穿了几月没换。
春夏秋冬出门都是同一双薄棉鞋,脚指头的地方打过好几次延长补丁。
莫名生出些怜悯。
“达儿,我叫沫尔。跟你一样是混血,以后就在同一战线了。之前的事对不起,哥哥以后对你好!”
沫尔把达儿抱起来,往书房走。
他住在书房的耳房里,待遇不错,做衣服鞋袜的布料针线都有。
正室安伊的近乎可以明天套,沉王主人的宠爱可以明天争。
达儿的头发可得马上梳,衣服鞋子也得赶紧换!
“爹爹、爹爹……”
达儿还不会说太多话,喃喃爹爹俩字。
沫尔停下,发现他的手指头指向沉王的房。
“原来廖郎在主人房里……可今天不是翻中薛宁佑的牌子吗?”
府里有事的地方一定有沫尔。
靠近风暴中心,不仅是为了争宠,还为满足八卦的本性。
“达儿,你爹爹为什么去找沉王啊?”
“嗯,我、请咸省!”
“嗯?”
“县升~衔绳~”
“先生?!”沫尔明白了,“原来廖郎是想给你请先生呀。”
为什么呢?沫尔想不通。
秦若变成薛宁佑之后要读书考功名,倪程予嫁进来不得宠也要读书考功名。
廖凯自己出不去府,还是要给儿子读书?!
沫尔和大多数贱物一样,在繁衍场出生,然后被买走。
不曾学过天文地理亦或人伦纲常,去过的地方也屈指可数。
身份在第几等,也不过个数字。
“达儿,读书是为了什么?”
“唔…呼……”
若不是话音和耳环上叮当作响的玉头,达儿舒服得都睡着了。
沫尔的脖颈和手臂都柔软,当肉垫一点也不硌。
这时候,廖凯从房里出来。
拳头紧握、眉头紧锁,大声呼唤着寻找儿子。
“达儿?达…沫尔?!”快步过来,“你抱着我儿子做什么?!”
步伐话音写满了怨怒。
是沫尔向沉王揭露了自己的行踪,害他计划破产、还丢了兵符。
他被灌出巨乳做产奶畜牲,再也不好在公开场合露面。
鼻子里牛鼻环捅出的洞还偶尔流血呢,沫尔却像个没事人,微笑请安。
“廖郎,安好。”抱着达儿行礼。
“你儿子衣服鞋破成这样,我抱他去我屋里弄几件好的。”
沫尔上下打量廖凯,发觉他穿的还没自己好呢!
“您赚那么多钱,真是一分都不外露啊。”
他不能对沫尔动武,只得找些话来讽刺:
“嗤,男子汉大丈夫,收拾那么精细做什么?”
“廖郎说话,还真不看自己身份呀。”
沫尔白他一眼,不慎给他造成了莫大伤害。
廖凯是被糙养养大的,自幼被大将军爹灌输的是“男子勤洗便是娘”。
也是这种想法扭曲了他渴望爱的内心,酿成如今悲剧。
虽说观念会改变,潜意识始终存在,所以才对达儿毫不呵护。
沫尔无心的几句话,是在逼他面对最不愿面对的自己。
从酒楼生意找回的自尊心彻底碎裂。
薄唇咧开,露出紧咬的牙关。
双乳随着呼吸剧烈起伏,怒气冲冲:“还我儿子。”
沫尔看他着实恐怖,儿子俩字刚出口便放开了达儿。
达儿落地,抱住他的大腿不想回爹爹那儿。
廖凯拽达儿回自己身旁,“和兵符。”
眉低压眼,方宽的下颌仿佛悬在沫尔头顶的铡刀。
“……兵、兵符?我不知道啊,什么兵符?”
沫尔慌得站不稳,视线四处乱掉。
廖凯诈他,竟然诈中了。
还多谢方才沉王的套路和刁难,让他重拾放下的戒心。
他本来想好了,安安分分在王府养大达儿,与沉王发展些关系也并非不可能。
结果,沉王根本不拿他当人看,还禁止达儿读书习字。
沫尔慌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