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听完哈哈大笑,说:“你以芝兰香草赞誉贫道。贫道岂能失礼怠慢,却与时下流行养殖的多肉植物比拟你。”
南姝一家来做客的时候甘甜虽然没显露出与往日的不同,可是在这一家走后,却是比昨天还显得低沉郁闷。她不愿多说,甘建军也不忍心强问。或许等她自己调整些时候就好了。
拾阶而上,绕过香炉即可看到殿中全景。祥云绕梁,瑞龙盘柱,金身罗
甘甜笑答:“等昙花一显呐。”
陪着父亲和冲哥也喝了三四两白酒。客去主人也不闲,三代人足足清扫收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家里收拾的妥妥贴贴。甘甜独自在后院晒月亮,甘建军走过来说:“黑灯瞎火的,在这儿干嘛呢?”
甘甜随老道士向檐下走去,说:“俗世喧嚣,哪有道长这里怡然。我是特地过来沾染道长的空谷幽兰之气的。”
第二天,父亲重游幼年上学旧地,那里已更换了校名,周遭环境已不是以往模样。父亲不免感慨一番。接着来到临县地界的一处观音寺。该寺为明朝初年某侍郎大人修建的家祠,后人请观音神像供奉于内,并请画师作观音三十二法相图为饰。有传言,作画像者乃明朝才子祝枝山。该处现为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
父亲说:“狗屁。至少还有一个多月才到花期呢。”甘甜嘻嘻地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大概方位甘甜是记得的,但是划区并县后甘甜更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父亲追忆说:“县城远近有很多寺庙,都很有看头。好些地方我还是二三十年前去过了。要不明天我们就开车出门,挨着走走。奶奶也是几十年没去过那些地方了,一定也想去。”
甘甜捧着一株蓝石莲回到家中,父亲从旁协助将其安置在后院。父亲问她哪里得来。她如实回答。在复述完老道士用多肉比喻甘甜的话后,父女俩相视而笑,默然不语。片刻后父亲建议说:“还记不记得老家?”
道长点点头,解释说:“多肉植物,断瓣即可衍生,砍头更发群枝。骄阳之下演变不同华彩,时节变换亦有不同姿态。”说完进屋端茶水,留甘甜独自品味。再出来递过水杯时,将甘甜引到园中一角,指着花台内的一丛蓝石莲说:“多肉植物好养的很,所以称它为懒人植物。走的时候,带上一株。贫道送你。”
果然,老祖母打麻将收工回来,一听甘甜说这提议立即乐得称好。
第一天看了三处旧庙古寺,规模都不甚大,多有后人翻修重造的痕迹。寺庙本身并无甚可看,倒是庙宇内的每道楹联与往来行走的和尚尼姑颇能引甘甜深思。楹联上除描绘周遭景致和颂扬神佛菩萨大德的内容外,也有不少哲理无穷,发人深省的内容。和尚尼姑们或各守岗位,或无所事事,多数法相淡然,少有说笑言谈者。
那位老道士还是在那个小院里凝神打太极,肢体起伏舒展随吐纳,长短不一。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甘甜就觉得自己烦躁不安的心神沉静了许多。老道士看见她站在院门口,颔首微笑算是打招呼。待整套太极打完,老道士才笑语相迎:“难得有空,怎么不去消遣娱乐,来观里看贫道晨练。”
“多肉?”甘甜皱眉笑道,实在不能参透道长玄机。
寺院依山而建,寺门不足三米,不显威严大气,檐牙垂花,雀替横监雕刻绘画却显婉约精致。院内古木参天,花草繁茂,虫鸣声声,鸟叫莺莺。一家三代人顺石阶而上,穿过前殿,一纯土木结构的殿宇蹬八字脚立于院子正中央。殿宇并不高大,颓败的土漆色,泛黄的墙体无不诉说着它的硬朗与稳健。据史料记载,这间殿宇经历过灾难级的大地震十余次,小地震无数,屹立至今不曾损伤分毫。那尊古旧的观音菩萨法相就供奉于此殿中。
一家三代次日出门,父亲一路上讲述童年趣世,祖母追忆从前哪座庙的庙会如何,哪座庙什么时节会唱戏。说到市区东郊的东岳庙时最为精彩。祖母描述的场景大多都只能在解放前的旧时候才能看到。现在只能从如祖母般年老者的口中才能窥见其一斑。路过舅爷家附近,父亲问祖母要不要去舅爷家蹭饭,祖母一口否决。甘甜心知,祖母的心病又犯了。甘甜心知自己的终生大事是治愈这心病的灵药之一,但也做不到草草交付自己的一生。她时常也困惑自己是不是不够孝顺。每当面对父亲的叹息,祖母的愁容,她都只能无奈又抱歉的一笑。好在父亲与祖母也从来不给她施压。
昨天与南姝难得的聊不到一处,甚至觉得大家聚在一起甚是聒噪时,甘甜意识到自己往常排遣心中郁闷的方式失效了。她不仅需要冷静的思考,更需要清净。她驱车来到纯阳观。不为别的,只因昨晚突然很向往那位道士爷爷身上那份超凡脱尘的气质。
单单是遥遥看着这座殿宇,甘甜已心生敬畏之意。世间什么最难得?不就是厉百劫而不覆灭,遇万难而不却步吗。
花台内,弯弯曲曲的盘着许多手指粗细的根茎。莲花状的叶瓣坐落其上,大的似碗,小的如盏。叶瓣繁复肉厚,色如天空,面上如撒细磨糖霜。较池中菡萏少几分娇弱,多几分仙容。
第五十六章 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