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阿纬是个气运非常不好的普通都市人,也不知为什麽,好像就是命运注定好的一样,什麽好事都与他无缘,每次都眼睁睁看着爱情、金钱、机会从自己眼前溜走,自己却没有办法挽留任何一点。他不知道换第几次工作了,也不是因为他很笨,他读的学校是高雄最好的学校台湾前几名的大学;也不是因为他不努力,他会不计较工时的把他的事情做完;也不是他有什麽性格上的怪僻,人际关系不好不坏,只是冥冥之中好像就是这样安排,也许他今生就是来还他上辈子的债吧。今天是阿纬面试的日子,履历中换过的工作次数就好像减法器,一直扣着他的分数。搭着上楼的电梯,阿纬不怎麽紧张,因为他知道在命运这个小男孩的掌控下,他这一只小蚂蚁是逃不掉的,就算这小男孩拿放大镜烧他、拿水淹他,他还是会挣扎着过下去,而他也无法拿这小男孩怎办。这次面试的人数真的非常多,虽然阿纬不排斥劳力工作,但是他家里的人还是想要他坐办公桌,来跟这些比他年轻的少年人竞争。
阿纬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并不会有厌恶年轻人的心理,也不会想要去做什麽小动作让自己可以加分,他和在场同样来面试的人聊得很开,互相分享自己的经历,而且并不会用任何虚假的谎言吹嘘自己、包装自己,但是言语间露出的几分沧桑感却是阿纬不经意让他们感到些许哀伤,虽然阿纬的谈吐相对正向。也许就是某些没来由的无奈吧,年龄的差距经验的独特,虽是聊的开,但是总是有个透明的东西梗在阿纬和他们之间。轮到阿纬了,他收起他那似是阿谀奉承的笑容,整肃自己的仪容摸着自己的小圆肚,平常心进入面试房间。
「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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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前,阿纬并不壮硕,左斜的刘海遮住了半个额头,窄窄的鬓角,看起来像是两旁削去的木桩,方框的眼镜下方有着清澈明亮的双眼,容光焕发,苗条的身材穠纤合度,一米七的身高在这和尚学校里还真不怎麽起眼,穿上高中制服虽不是帅到凤毛麟角的地步,但也不差。但就是这一年,他的人生彻底的改变。坐在他斜後方的死胖子,肚子超大,长的非常粗旷,眼镜镜片超厚,左眼比右眼大而且非常凸显他的双眼皮,英文好数学好,也不知道是什麽其他特质,阿纬每次回头都会想多看几眼,一年级才刚认识也没想太多,电脑课音乐课阿纬都会想坐在他附近,想要接近他。每次那死胖子永远都是和其它同学,拿着那个又脏又臭长满橘色垢的多喝水2500CC的水瓶去装水,阿纬每次都会在楼上的阳台上看着,看那死胖子走去再走回来,再他身旁的那个人总不会是阿纬。二年级比较熟了,阿纬也不知道中了什麽诅咒,记得有一个周末的时间,每天都会梦到那死胖子的身影,每天都在想那死胖子到底对他是怎麽想的,然後痛苦的日子就来了。有时那死胖子对阿纬好,阿纬就会心花怒放,中午放饭时,阿纬都会让那死胖子从自己的饭盒中挑一样菜拿去吃,每次挑的死胖子总会挑主菜,阿纬不会说什麽,同学们眼红。也许爱情就是盲目的,自己的愚笨自己的无知都是对方会利用的。有时死胖子对阿纬不好,阿纬就会自己晚上躲在被子里哭泣。多少被伤过的日子,阿纬都会在红楼前方的走廊唱着歌,一首又一首死胖子不曾听过;多少次跑到Cao场篮球场,藉由运动让自己心中可以舒坦一点;多少个夜晚在自修室等着他,每次都想要在下课後再见到他的身影,哪怕是一眼,但那个死胖子好像有意在躲阿纬的样子。三年级,可能是因为课业的压力也可能是其他因素,也许累了也许习惯了,还记得握过那死胖子的手;记得那死胖子说不要用手碰他,手很脏;记得望着那死胖子似目相对的那几秒;记得死胖子说不要碰别人的身体;记得死胖子在意他;记得死胖子不理他,本来就不那麽近的两人渐行渐远。死胖子考上了清X,而阿纬则是考到不好的学校,就此分道扬镳。最後一次见面是六月十六号的端午节,吃完谢师宴後,在高捷红线的美丽岛往北的列车上,之後就在也没见过了。
阿纬的个性已经开始转变,在经过他一次休学、一次重考考上较好的学校、当兵、亲人仙逝、工作不顺遂、换几次工作後,他没有了以前的笑容,双眼失去了原本的澄澈,面容憔悴了不少。毕业後的阿纬从来不让其他人占据自己的内心,前五年他还期盼着在高雄可以还可以遇到那死胖子,也许有奇蹟发生,在街头相遇吃饭再续前缘,後五年他终於意识到自己的白痴,由爱生恨,一点一点的怨气累积,但最後还是消散了,毕竟再也不会遇到了吧。不过还是要谢谢那死胖子,也因为对那死胖子的思念让阿纬可以走过他人生的不顺遂。虽然现在偶尔想起那死胖子,有时心理还是会酸酸的。阿纬自己也意识到,现在他自己的体态已经和心目中他喜欢的那一个死胖子相距不远了,也许就是心理补偿吧,得不到就变成所想要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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