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开门,寝室里漆黑一片,深绿色的窗帘因为日久积灰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李小行不时怀疑窗帘自从挂上去就没洗过。
四号铺厚厚的羽绒被团成了巨大的团子,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只惨白的手,惨白并不是寻不群的肤色,而是手机屏幕照出来的。
听见李小行的声音,四号铺微微动弹了一下。
同窗多年,李小行知道这是寻不群再回应她,真踏马神回应。
被窝里伸出另一只手,朝李小行挥了挥,李小行把外卖挂到她的食指上,“爆炒鱿鱼卷不加洋葱。”
洋葱炒鱿鱼是寻不群的必备饲料,她隔三差五就要点一回,可她偏偏死活不肯吃洋葱,照她的说法炖rou的时候放炖rou包,谁会把炖rou包盛出来放在盘子里。
有时候李小行真的想掐死她。
感谢和谐社会和餐馆的鲜rou小老板,要是谁敢这么下单,她会接单,但是会不会往里面加点佐料什么的比如口水和鼻屎就不一定了。
用她妈的话说,这个小帅哥人好不计较,必是有福之人。
李小行瞟了眼从卷饼里挑鱿鱼的寻不群,这丫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一周没打扫过的寝室脏的可以,她们三个人一天能制造出十斤的垃圾,打包好两个垃圾袋,李小行看看自己可爱的肱二头肌,抽空问,“孔哥去哪了?”
寻不群囫囵道:“追求诗和远方。”
孔武森虽然力能扛鼎,但并不妨碍她有一颗细腻温柔的心灵,认识她这三年,孔大姐的签名换了数个,多半是‘上海是张爱玲的上海,撒哈拉是三毛的撒哈拉,我也会有我的城池,我在这里老去,在这里死去’或者是‘我在你不在的城市下落不明’等等老掉牙的非主流签名。
她正经职业是国家一级运动员,据说臂力达64公斤,一麻袋大米十棵白菜扛着就能上六楼还不带大喘气的,包揽了家里的一切力气活。一只手都能弄出骨节嘎吱嘎吱响的声音。
四人间素来是抢手货,李小行大一刚报道的时候就被告知四人间已经被强光,F大校内遵循着丛林法则,谁抢到了宿舍登记好了拿到钥匙就是谁的,上一次明文规定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还是在汉朝的时候,弄死私闯民宅的人乃是正当行为,一点都不过失。
依照学校的人口密度,李小行这个到截止日期前一个小时才到校的人是绝对住不进四人间的,还是紧挨着食堂超市商业楼东门的四号黄金宿舍楼,寝室四季不被阳光直射又不背Yin还位于二楼楼梯边第三间,堪比高中的靠窗倒数第二排坐位。
究其所述,李小行住进来的唯一的原因是——没有人敢住这里。
孔大姐刚来学校的时候,是个在南方省份不论男女都鹤立鸡群的一米七五大个子,浑身上下不完全统计至少有七处纹身六个耳洞,下床的时候直接单手撑着床板往下跳从来不走楼梯。
大多数女生入校时都是父母送来的,即便不是父母送来的也会有哥哥姐姐过来,一看见孔武森就立刻推出了寝室。F是座学风优良的百年名校,孔大姐就像一只马猴混进了金丝猴群里,扎眼的很。
于是孔武森悲催了,到报道截止日期前她都没有室友。
按照小说里的措辞——这给她的大学生活蒙上了一层浓重的Yin影。
孔武森不仅人长得高大,声音也低沉也低沉富有磁性,因为混有斯拉夫人血统,长相偏欧式,轮廓特别深邃,如果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帅。是221寝的弗莱娅·贝阿·埃里克森,经常在上铺耷拉下两条一米八大长腿,语气忧伤的说腿太长穿不了高跟鞋。
她能活这么久绝对得感谢室友的不杀之恩。
眼瞅着时间过了十二点,镇舍神兽蔡阿姨拿三斤重的铁链锁上了大门,然而,以她多年来的经验,在凌晨两点前肯定有不知死活的臭丫头们过来敲门,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睁着一只眼睡觉。
李小行今天又发誓要早睡早起,无奈生物钟压根不给她机会,她五年前去了趟法国,这些年一直过得是巴黎时间。下铺的寻总悄无声息的嗑着什么,手机里放着咔叽咔叽山的兔子儿歌,十分渗人。
李小行jian笑一声把头和屁股换了个地,仰着头把及腰的长发耷拉下去,半截身子挂在床板上,正好对上敷绿色藻泥面膜翻白眼的寻总。
孔武森刚一到门口就听见两声熟悉的尖叫,“咋了咋了,我一天不在咱家就缺阳气了?”
她反手打开开关,只见寻不群和李小行纷纷捂着被子只露出两张素颜瓜子脸,分不清谁吓了谁。
“李向前扮鬼吓唬我!”
“寻总鬼附身了!”
两人同一时间控诉对方,无师自通了恶人先告状和会叫的孩子有nai吃两个定理,说完发现楼上/下竟然也是此道中人,不由露出惺惺惜惺惺的虚伪笑容。
孔武森把包扔桌子上,拉了张椅子坐下,右手捏了个四不像的手印,翘着二郎腿,拿腔拿调地说:“你们两只猴儿不去陪唐僧西天取经跑我这闹什么来了?”
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