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神.只为生平己所爱(二)
等到龙大侠抱着何愁回到营地时,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早已到了日照当头的时分。鲁班大师等着无聊但又懒得去找,於是干脆坐进了马车里,鼓捣起了机关。正沈迷於改进那只机关腿的他突然感觉到一束光照进了车厢内,他转头望去看见帘子被掀了开来,意识到这对父子终於回来了。何愁一言不发,通红着脸走进了车厢里,他身上的衣服都十分干净,唯独遮眼布shi漉漉的,让鲁班大师不由得对他们这麽长时间到底在干什麽想入非非。
前方龙大侠驾马的呼喊声打破了微妙的沈默,马车徐徐地开始颠簸着行进。放下帘子後有些Yin暗的车厢显得更为宁静,除了车厢晃动的声音外,只剩下一片沈寂。何愁呆呆地坐在小窗边,肩膀靠着车厢,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的风景,不知在思索些什麽。马车就这麽四平八稳地不断前行,行过一座山之後又是一座山,窗外的景色延绵不绝大同小异,看久了实在是没什麽好看的,但何愁意也不在赏景,只是想要吹吹风冷静一下自己发热的头脑。在颠簸摇晃中,时间便如指间流沙,转眼便已到日薄西山之时。夕阳的红光从窗口洒入箱内,沈寂了一天的何愁却突然开了口。
“如果使用机关术的话,在下也能变得强大起来吗……”
听着何愁这莫名其妙的发问,鲁班大师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无忧兄是指什麽呢?”
“什麽?”
被鲁班大师这麽一反问,反而是何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着何愁疑惑的神情,鲁班大师只是笑笑,他把机关腿放到一边,坐正身姿,闲散慵懒的他在这夕阳的余晖下眼神扑朔而不真切,反而有种世外高人的神秘感。
“在无忧兄心中,究竟何为强大呢?”
“……在下……也不知道……”
何愁露出了一副愁色,鲁班大师的反问确实问倒了他。一直以来,他只觉得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但若是真的要改变,应该变成什麽样子才好——这个问题他从未思考过。他一直只是觉得自己是弱小的,却没有想过“强大”应该是什麽样的。
“怎麽说呢,我倒是认为现在的无忧兄已是十分强大了。”
“大师此话是何意?”
“在我看来,无忧兄是满腹经纶,胸怀大志,而且还透露着一种不甘於俗世的气质,想必不是身怀能人奇技,就是胸有贤能之识。像这般奇人怪人,我身边可聚集了不少,而无忧兄你给我的感觉就和他们一样。像无忧兄这般贤人理应立於朝堂之上,而非混迹江湖之中,若是无忧兄用江湖人的强弱之别来轻视自己,那可真是焚琴煮鹤……这江湖人的生活啊,可没什麽值得向往的。说书的故事里把这些江湖儿女讲的那叫一个快意恩仇,潇洒自在,唉……但实际上又是怎样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鲁班大师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明明他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此时却如老者一般感慨平生,看起来倍感沧桑。但鲁班大师所说所想却也正说中了何愁的内心,若不是发生了那些事情,何愁又何尝不想继续自己尚未开始的仕途呢?
【……只是如今……唉……】
这麽想着,何愁也有些感慨地望向远方。
“……大师所言极是。”
【如果是大师的话,或许能懂我心中这百般无奈……】
心中的苦闷一旦找到了一处出口,就不会再甘於憋在胸中。正是因此,何愁忍不住对鲁班大师倾诉起来。
“不久之前,在下还从未想过会踏身这江湖之中。在下自幼长於江南临江城,家中并非商贾,也非官宦,不过是一介草民。就如所有读书人一样,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平步青云。或许也是得了上天垂青,在下首次参试便於一众考生中脱颖而出。呵……本以为这是给仕途之路开了个好头,但结果却渐行渐远……那之後发生了太多事,多到在下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从哪开始走错路的。事到如今,在下恐怕此生都与这江湖之事扯不开关系了。”
“……是因为遇到了龙大侠?”
“大、大师你在说什麽,这和爹爹又有什麽相关——”
被鲁班大师突然扯到爹爹的身上,让何愁一下子又回想起了今早发生的种种,脑海中把爹爹绑成粽子,肆意玩弄的画面一下子浮出水面,让何愁不由得慌了神,竟结巴了起来。
“怎麽不相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无忧兄你和龙大侠之间可不止是父子之情。”
“……这麽明显吗……”
“哈哈,甚是明显!”
何愁难堪地移开视线,那因恋事而羞红了脸的仪态仿佛一个少女一般。
“爹爹确实是在下的……爱人,只是在下不懂大师为何会觉得这事和爹爹相关……”
“也没什麽根据,只是以我的经验来说啊,这江湖之事,说到底不过‘情’‘仇’二字。无忧兄自言牵扯江湖事,那我觉得不是为了避仇就是为了寻情。若是为避仇,这苍茫大地上可有比鱼龙混杂的武林更多更好的藏身处。但无忧兄希冀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