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哥,莫要忘了回来啊!”
贺行舟一身劲装,衬得他一身骨rou均匀。他回头一扫,那难驯的曲发也顺着动作腾飞了起来,落在他人眼里好不飒爽。
“都说江南美人多,去了别舍不得回来啊!”
“会回来的。”贺行舟哭笑不得地睐着贺云天,还是应了。贺云天年方十二,正是人嫌狗厌的时候,一身捣蛋的力气全撒在了他这个便宜表兄身上,此刻人又要走了,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贺行舟应付完了贺云天,两步跨上马,正欲驾马离开,却见到了一个衣色清浅的身影。
贺行舟愣了愣,翻身下马,随即俯首抱拳,“师父。”
贺葮通看着自家大徒弟的发顶,沉默良久,待贺行舟抬头看她,她才将负手藏着的暗色幂篱拿给贺行舟。
“许掌门虽未提点过,但最好戴上这个。”贺葮通见他匆忙接过扣在头上,“也不知尺寸合不合适。”
“多谢师父。”贺行舟的声音带着他那个年纪特有的沙哑怪异,但这句“多谢”,无论如何也是好听的。贺葮通明白此行凶险牵涉各方,许耀祖将涉世不深的贺行舟安插在这其中一环,可想而知是有了不良的居心。她这位做师父的却不能亲自去挡下这一刀。
“行舟,你可要记住,人不可全信。”贺葮通平视着这个与她一同高的小子,“你不是中原人,这幂篱只能遮住你的相貌。此行若遇不测,他人追查起来,你的身世会陷你于不义之地,万万记住了。”
“是,师父。”贺行舟眼睛明亮,注视着贺葮通的眼神真切坦荡,“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定会活着回来的。”
贺行舟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手中克乌拿稳不到两年。这两年间他才渐渐开始为庞隆派卖命,陆陆续续地处理了不少杂事,剑刃却没见过几次血。
要说是贺葮通维护得好也未必,只是这两年间妖事少,近些日子天下才真正乱了起来。
贺行舟从山脚出发,半时辰不到便到了小城的驿站。驿站外重重人影围着一辆宝马香车,密不透风的幕帘里却飘出一股药坛子里臭味。贺行舟在马车外端详了半天,心想这便是他要护送之人了。
“何日启程?”贺行舟提早下山接应,他以为富贵人家总爱让人等上一等的。
“今日启程。”护在车边的一年长壮汉说到,他看了一眼贺行舟于他尚显单薄的身材和层层幂篱,“庞隆派就遣来你一个人?”
“我一人足矣。”
那长者只是冷嗤了一声。
出岫山荫庇之处方圆百里都冒人烟,他们此行绕远道走山林,为的就是避人耳目,零星炊烟都不能见得。贺行舟驾马跟着这一行人走走停停了三日才绕进了深山大泽,这一路上他默不作声却也还礼貌,与之同行的虽瞧不起庞隆派的小气量却没拿他开刀,有些嘴管不住的便嘀咕他装束奇怪,男人身板却戴着个像女人戴的幂篱,云云。
贺行舟到不在意,他只盼着这路途早点到头,自己也方便回山复命。可他没料到,此途注定漫长。
真是日中,贺行舟留在树荫下休憩片刻,不时闻见车马处有细微的动静,随后就是那长者的劝阻声。
“您……不能出去……”
贺行舟心生好奇,他从未见过车马里的人,于是悄悄凑上前去。
“为何?”
这声音清脆轻细,听起来是个小孩,却难辨雌雄。
“不可为便是不可为,还是请您上车。”
贺行舟隔着层层的暗色幂篱常是听声辨位多些,他此刻想瞧瞧这小孩,便将幂篱偷偷拨开一个缝,恰巧看见了那个身着鲜红的小小人影。
那小孩似是感知到了什么,踏上车栏后回头一望,也是恰恰注意到了偷看自己的贺行舟。
那小脸蛋不施脂粉却白皙无比,上头缀着一双讨喜的眼睛,水红的小口微张,满面惊讶好奇地注视着贺行舟。以贺行舟的目力,那脸上的瑕疵定是能一一挑出,可他此刻却不知眼神该安何处,匆匆忙忙地扭过了头,等到回神时人已经进了车里,自己的脸也烧红了。
看上去约莫八九岁,一身红衣,披散着细发,是个女孩。贺行舟想着,愈发觉得自己身负重任,他此番定要将这小女孩保护周到。
山中多夜雨,一行人绕进山中没两天便经历了一场。约莫是近秋了,夜雨总是下得凶猛,一行人便停下来等,等到雨小了、前路能视了便继续赶路,直到日上竿头才休息个把时辰。
天色Yin暗,山雨欲来,一行人正趁着雨尚未下的间隙赶路,待到雨开始下大了,他们照常停下。
“等雨小了再走罢!”那长者吆喝着,喝了口酒暖暖身子,摸了把面上的水,小声嘀咕道,“这车可真有能耐,雨水半点儿都渗不进去……”
相比于车中安坐的人,贺行舟他们则苦命多了,若能寻到东西避雨那便是好的,可世上好运本就稀少。
便这样待会儿。贺行舟想着,却不料雨似乎根本没停。
远处窸窸窣窣开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