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丁八睡得不甚安稳,天刚亮就醒了。他见顾恣莲安静地正躺在身旁,衣衫轻薄,被子单单遮住腹部,不由得愣了愣神。
一时鬼迷心窍,丁八俯身凑了上去,微微嗅到了顾恣莲身上的淡香,一时间竟有些酸涩。
“再睡会儿。”顾恣莲睡眠浅,方才丁八起身时便有些醒了,这会子被人垂下的发丝搔了搔面庞,想继续睡着都难。
丁八没有答应,轻手轻脚地给顾恣莲塞了塞被子,下楼找小二备些水和吃食。
悦仙楼虽名字起得好听,到底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由于此地河道刚开,交通方便许多,来往之人也少说多了平时的一半。陈明理是下了令禁止大船通行,所以往来的都是些小家小户,依然鱼龙混杂,悦仙楼里自然混入了一些武林中人,清晨赶路的有,消息交易的也有。
远离北疆之处依旧一片平静,平常人家里闲人说少不少,说多不多,只是日子过得无趣,就连睡觉也难成消磨时间之手段,大多数人家都是在这时晨起的,只有顾恣莲这人异常嗜睡脾气还大,要足足睡够五个时辰。
丁八也是闲着,跑去外面自掏腰包要了两只rou包子,边咀嚼着边走,刚回到悦仙楼便听见三人成桌在旁议论着,这声音说不上大,偏偏丁八听得清楚。
“吴兄,你可听闻没,那庞隆派最近出事了,可能还和朝廷有关……”
那位被称作“吴兄”的壮汉睨了一眼说话之人,“这不是大伙老早就知道的事了吗,那贺长老都下山半个月了。不过你说与朝廷有关……此话怎讲?”
“据说贺葮通被人卡在路上了,就在这。”另一人插嘴到,往运河的方向指了指,“这里唯一的阻挠就只能是朝廷。”
“朝廷和武林不是互不干涉吗?难不成庞隆派自定规矩又私自暗通?”
“这也难说。”“吴兄”嗤笑了一声,“早些年五皇子围猎遇刺,朝廷就是有人怀疑到了江湖人的头上。可能那时就已有势力深入朝堂了。”
“说不定我们之中也有朝廷的走狗呢!”最先起话头的人哈哈了几声,“那魏咎不就是吗?学了武艺离了门派,跑去报效朝廷了呢。”
丁八听着忘了吃,回过神来手中的包子已经凉了。虽然是无心一听,但其中的不少字眼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庞隆派、贺葮通、魏咎,武林、朝堂……这些字眼像是无形的丝线,在他心里缠缠绕绕,扰得他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丁八现在只想去找顾恣莲,在他身边听他说说话,哪怕只是看着他的睡颜也行。
“终于回来了?”顾恣莲懒懒躺在美人榻上看书,见丁八手里拿了一个半包子,起身掏了帕子垫在手上抽走丁八手里整个的包子。
“少爷,都凉了……”丁八看着桌旁的清淡小食尚未动过,又见顾恣莲拿着自己的包子小口啃得津津有味。
“凉了又怎么样,你给我买的我还不得吃啊?”顾恣莲这话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丁八无话可说,只得笑了笑。
“下次我说不起来就不起来,懂了吗?”
丁八的离开到底是惊动了顾恣莲,也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内心难安。
“知道了。”丁八这回倒是答应得干脆。
他们回去时已过食时,方淮已经在陈明理的宅子外等了老久。他一见到顾恣莲便迎了上去,笑眯眯地问候晨安。
方淮来找他定是有事,顾恣莲也不拖沓,速速乘方淮的马车离开了。他在这是不能待久的,重要任务布置下去即可,管得太多也会触到陈明理的逆鳞,何况他派来的心腹方淮又如此可靠。
六天一过顾恣莲便要带着丁八离开了,方淮雇了辆舒适的马车,将爷客客气气地送走,嘴上说着“日后常见”,实际上比谁都想拜托顾恣莲。
得亏近日没有劳作又有好药侍奉,丁八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痂,坐马车时虽也颠簸却不如来时那般疼痛。顾恣莲见他面色如常便也没管,兀自掀开帘子看外头的风景。
他们此行不急,夜里还是停了一停,不过这次可不想再找些破旧又陌生的驿站了。顾恣莲是个能将就的人,马车也够宽敞,他便与丁八在车里将就一宿。可饶是返程如此小心,还是有不速之客到来。
顾恣莲听见马嘶声便醒了,丁八睡眠一向浅,也听到了声音。顾恣莲刚掀起帘子一角便见到车夫被抹了脖子,外头有两三个夜行客,看起来训练有素,不可能是山匪。
好他个陈明理,主意竟打到爷头上了。顾恣莲心道。他示意丁八随自己一同出去,若遇到什么事,全听自己指挥。
丁八面色不显但心里紧张,他多多少少知道这些人大多为自己而来,他死了没关系,如若顾恣莲有事……
丁八正担心着,顾恣莲掏出了一个瓷瓶,散出了些药粉。“自己捂住口鼻。”顾恣莲对丁八道。
几个夜行客闻了药粉便开始行动无章,纷纷掏出刀来砍向趁机出来的两人。顾恣莲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身形一闪,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