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
所以,这个合适的时机她自然也无法给出明确答案。
相识之初她用了手段勾引言琛,可到了今时今日,她若继续以谎言欺骗他,就意味着今后还要说更多的谎来圆前面的每一个谎。
以言琛果决孤傲的个性,谎言也许能瞒他一时,但长遠来看绝不可行。
于公,若真有一日宁天麟要浮于明面与宣王一较高下,或是取得不了昌惠帝的信任,万不得已的情形下需要造反,那言琛的态度就十分关键了。
如果到那时他才被动地知晓了她与宁天麟的关系,就算她真的对他存有真心,那他也一定会认为她前面所有的情意都是虚假的,认为她卑鄙无耻,从未爱慕过他,万一他愤怒之下,倒戈到宣王那边如何是好?
她要取得言琛的相助,早晚都要与他摊开来说清楚。
于私,她也同样不愿再欺骗他。
对于裴凌,她尚可以安慰自己欺骗他是因为他姓裴,安慰自己裴家与她对立,是宣王的走狗,且他的叔父还曾玩弄过她的感情,以至她一颗真心错付,到头来为自己的全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可言琛与她的灭门之仇毫无干系,难道只因他出身大族,只因他手握重兵,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便要受她自私地骗走感情吗?
若没有她,像他这般风光霁月的男子,大可娶一位门当户对又温柔知礼的妻子,儿女环绕,一生顺遂,绝不会存在任何污点,又怎会像如今这般沦落到与同父异母的妹妹背离人lun地苟合,日日遭受内心谴责,还要承受她绝情的背叛?
言清漓承认自己坏透了,可她又不得不这样做。
她不知道自己的魂魄什么时候就会从这幅躯壳里分离,她不敢将复仇大业缓慢地徐徐图之,她怕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她只能不择手段地抓住这唯一一次报仇雪恨的机会。
哥哥,我没有喜欢过他,我真的没有喜欢过他
她也不知这句话是说给言琛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想,无论裴凌待她如何的好,她也绝不可以连续两回跌在同一个坑里,她这辈子绝不可能再爱上另外一个裴家的男人了。
不出半年我便会与他和离,我答应你,未来的某一日,我一定会将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哥哥,求你不要再问了,我累了,真的好累
言琛从她哽咽的声音里听出了她的疲惫不堪,像是漂泊了许久的旅人,在茫茫无边又波涛暗涌的海上乘着一叶孤舟,挣扎努力了许久,却仍然无法靠岸。
他不知为何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会带给他这种历尽沧桑的无力之感,好似她身上背负着一种他看不到的巨大压力,无处释放,无人倾诉。
到底是为什么?
既然她与裴家那名少年并非两情相悦,那她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言琛冷静下来去想,这门亲事一旦达成,对已经权势显赫的裴家来说,并无更多实质性的好处。圣上多疑,又有早年盛家的前车之鉴,他又怎会无动于衷地看着最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宣王,将外戚势力做大到将要盖过皇权?
可这些涉及朝堂党争的事情,她一个远道来投亲的小姑娘,又怎么会参与到其中?
他不是没有调查过她的过往,除了她的生父言安,她在来到盛京之前与这里的人根本没有任何干系,那么,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便是她背后有人指使!
言琛立即想到容阳时那位临时到访的贵客,又想到公主府中,她与那人巧遇游园,再一联想到近日端王被指通敵卖国,将裴家也牵连其中的事,他忽然搭上了一条线。
若这些事皆非偶然,那么端王与宣王鹬蚌相争,还有谁得利最大?
言琛冷眸眯起,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他咬牙道:可是有人在指使你做事,逼你这样去做?
若真有人在胁迫于她,那他必定要
没有!言清漓立即摇头,抱他又更紧了些:真的没有,没有人指使我!哥哥,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这件事她没有说谎,宁天麟巴不得她万事不沾,就藏在他的羽翼之下依附着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指使她以色去侍别的男人?
是她自己不愿意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旁人身上,这才想要做点什么助他一臂之力,当然也是为了助自己早日手刃仇人,为楚家洗清罪名。
听她否认了,言琛紧绷的身体渐渐松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