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书怒斥了苏老夫人一句,这时,有个婢女眼尖,忽然惊慌地指着苏凝霜叫:夫人夫人她流血了!
苏老夫人转头一看,只见苏凝霜抱着肚子痛苦呻yin,裙子红了一片。苏老夫人大惊,忙招呼人赶紧去请大夫,下人们看向裴老侯爷,裴老侯爷拧着眉摆摆手,叫先将苏家母女先带下去歇着。
苏尚书深知此事不能拖下去,今日那么多人看着,若不尽快给出个交待,明日指不定要传出什麽风言风语。思忖一翻,转身向裴老侯爷道:道朗兄,借一步说话。
道朗为裴老侯爷的字,平时苏韶与裴伯晟大都互相敬称苏大人与裴侯,突然叫了裴老侯爷的字,便是放低姿态有事相商的意思了。
裴老侯爷与苏尚书去了书房,留下正堂中的一堆烂摊子。
裴老夫人尚未从打击中回过神来,闭目扶额,裴凌与言清漓两个坐着不动,一个眼里透出浓浓讽刺,一个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裴冲则被苏尚书方才的暴怒之举给吓呆了。
小小的孩童,虽恨自己的母亲心狠,但见其被外祖打得奄奄一息,直觉与自己有关,还是十分害怕的。他满心恐惧,竟是连哭出声都不敢了,缩在照顾他的婢女身边,无声抽噎,频频看向言清漓,可她从头到尾都没再看他一眼。
裴澈盯着桌案上盛着两滴血的水碗,手握成拳。
当初正是因苏凝霜有了身孕,他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确实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将她当做了清清,铸成错误。
占人清白,致人受孕,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身为男子的他都难辞其咎。苏家施压,母亲以死相逼,他若不肯给出名分,苏家不会善罢甘休,裴家也会因他而背上滔天骂名,永遠抬不起头。
因为这个错误,他背弃了对她的誓言,迎娶旁人。
他对不起她,不知死后要以何脸面下去见她。
自厌七载,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自责中,就连她重新站在了他面前时,他亦没有勇气光明正大地叫她的名字,更别提有资格与她相认。
旁人看来,堂堂武英侯世子被戴了七年的绿帽子,替人养儿子,分明就是个奇耻大辱的事情,可裴澈却觉得万般庆幸与轻松。
裴冲非他所出,就说明他从未碰过清清以外的女人,假若他将误会与她解释清楚,再彻底令裴家与宣王一党脱开干系,有没有可能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能令她减轻恨意,令她心里好受一些?
他不敢为自己另娶旁人的行径多做辩解,也不敢期望得到她的原谅,更不敢奢求她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他只希望能有资格以他自己,而不是小叔的身份,去亲口告诉她,他没有爱上过别人,这些年从没有一日忘记过她。
告诉她,当年他已经拿到了婚书,还亲手拟下了礼单,他已经做好了迎娶她的准备,在他心里,唯有她才是他的妻子。
裴澈眼里有了光,摸着虎口处的齿痕,脉搏跳得都快了起来,目光寻着去找言清漓,却不经意看到了裴冲。
那孩童的嘴角已经下弯到底,脸色苍白,强忍着不敢出声。
回来不过一年,他与这孩童虽未生出多少父子亲情,却依然承他喊过父亲,得他尊敬。今日这种场面,对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来说,着实有些残忍。
裴澈心中微沉,向裴冲身边的婢女吩咐道:这里没事了,带小世孙回房。
见满屋只有父亲理会他,裴冲终于绷不住呜呜哭了:父亲冲儿再也不敢乱跑了嗝求您不要让祖父与外祖嗝责罚冲儿裴冲还以为苏尚书与裴老侯爷离开是要商议如何责罚他。
孙媳与儿子乱lun,疼了多年的小孙儿还是个不知打哪来的野种,备受打击的裴老夫人听到这一声父亲,再度受了刺激,指着婢女哀嚎起来:还不快将他带走!
慈祥的祖母忽然对他面目狰狞,裴冲愣了愣,哭得更厉害了。
裴凌从前时常打趣这小不点身子弱、性子懦,哪里像他们裴家男儿,没想到一语成谶,还真不是裴家的种。
他看了看裴冲那张被毁的脸,剑眉拧起。
亲儿子都能下去手,当真没看出那位平日温声细语的二婶竟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裴凌正欲去捡裴冲丢下的面具,身旁的女子已经先他起身,拾起地上的半块银面具,俯身给裴冲戴上了。
裴冲急忙拉住她手,哽咽道:嫂嗝嫂嫂冲儿会受责罚么?
仇人之子,她本无需同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