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个雪天,苏轼醒来时,窗外已经大雪纷飞,他看了看周围,是回县衙了,可怎么回的,他想不起来了,朝云闻声而来,吩咐左右将醒酒汤和扁食上上来,脸上一半是埋怨一半是忧心。
然而,到了幽篁楼,冯妈支支吾吾地转述了琴操的意思,听冯妈那语气,转述时那决绝的意思大概已经委婉多了。他好歹是个知州,好歹是个大儒,于是大手一挥,转身而去。
在苏轼心中,依云儿的性格,同样的思路她只会用一次,而且很可能前两次就是为了让你这一次猜错,看着铜簋心中默念了几遍,突然想到:簋,同鬼也。道生一,一生二,其实说的是道分阴阳。于是他笑了笑,笔走龙蛇,写下木炭二字。
而这新买的小院中也颇为热闹。堂屋里原来不大的桃木桌已经换成了大了一圈的檀木桌,琴操和素问两位娘子正在摆放桌椅碗筷,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看那神情,显然情绪都不错。
天色渐暗,烛火初上,一座灰色的小院门前,一个须发微白、气色甚好的精瘦老人仰着头口中重复着说道:“阿九,再高点,再高点,这样才喜庆嘛。”不消说,这老人便是樊玄子。
虽然两人都有云字,终究朝云是朝云,云英是云英。昨夜答应赵令珩,一来是欠人人情不好拒绝,二来也是苏轼想再试试云英的态度的,只是贪杯误事,后来的事他丁点印象都没了,总之今日还是要到幽篁楼,再试一次。
胜负就在此局。第三题,琴操用簋盖着一物,同样没留下任何谜面。二人看着那金灿灿的铜簋好一阵,相视而笑。转身各自写下答案。
而厨房里,小令正和绿绮争执:“不对,该放这个了,这样才嫩。”绿绮充耳不闻,按着自己的步骤做菜,饶是小令急得跺脚也由着她。这二人在厨房多半就是这样,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不吵才怪。
侧着头说道:“承让了,苏大人。”
这一转身,大有挥手自兹去的洒脱。
说完,不再理会琴操,高声对着门外道:“来个招呼的,苏大人喝多了,扶着点。”阿九从拐角处小跑着过来,正看见赵令珩居高临下对着呆若木鸡的琴操柔声说了句:“你亦喝了不少,无需起身。”
疫症远去,西湖治理初成,杭州城这一年中发生的事亦不少,年关将至,家家户户无论贫富贵贱都高挂红笼,欢欢喜喜辞旧迎新。
对面,赵令珩想着这覆盖之物又成了金属,那这谜面还是从那被盖住的物品而来,同样土生金,方才已经出过酒杯了,这回仍当是与茶酒有关的器皿。可那铜簋的高度,应该放不下酒壶,那末就是茶壶了。
第113章 人生几度春秋换 世事一场大梦间(上)
对于杭州城的百姓来说,今年相比起去年那可谓祥和多了,可对于琴操和素问来说,似乎今
这是下逐客令了。赵令珩看着脸色涨红的琴操,不紧不慢将狐裘披上,淡淡道:“若是为了此人而拒绝本侯,本侯可趁着回京拜年时好好跟皇上说说苏大人的好话,升个官,蔡云英,本侯对你的耐心还不够么?”
苏轼与她打趣:“昨夜与人切磋易理,论及阴阳,你这脸应景呀,一边似夏日,一边似冬日。”这暗地里说她阴阳脸呢,朝云听得出,啐了他一口。恍然间他记起有一次也是喝醉了,云英照顾了一宿,次日亦是这模样,他当是也说她是阴阳脸,她听了,笑着反唇相讥,说他这么喝下去早晚是阴阳人哩。而苏轼则回答说阴阳人配阴阳脸,绝配。那时,她才面露红晕。
气得琴操打了他一巴掌,对赵令珩说:“侯爷,妾虽沦落风尘,也容不得如此折辱,今夜之事权当乌有,竹里馆浑浊之地,配不上侯爷高贵的出身,请罢。”
那夜苏轼喝得高兴,当着他的面,赵令珩向琴操提出要为她赎身,娶她为妾,还说让苏轼作证,此心可鉴日月。随后在苏轼那附耳几句,不知说了甚么,而喝得痛快的苏轼竟拉着他二人的手,叠在一起,随口就吟出一首道贺词。
两人写好后,脸上都挂着自信的微笑,相互谦让着让对方先猜,琴操在一旁淡淡道;“妾数一二三,妾与两位大人同时揭晓答案罢。”二人点头,三声之后,白纸翻转,铜簋揭开,赵令珩的笑容僵住了。苏轼哈哈大笑,琴操问他为何猜中,他简单解释了几句,赵令珩松开被柠皱的纸张,举杯称赞道:“苏大人技高一筹,本侯心服口服。”
扶起摊在桌边的苏大人,跟在赵令珩身后出了竹里馆。一路上他在心里嘀咕:今夜姑娘是喝了多少,怎连送客礼都舍了,一会儿得让绿绮熬点醒酒汤。
第二题,一只筐下边盖着一物。琴操出完题后一言不发,不多久苏轼就备好了答案,而赵令珩思量的时间比前一题稍长了些,他想着:筐从木,木从水来,但这屋中属水的东西也不少。继而想到方才琴操未置一辞,便有了答案。最终苏轼的答案是蜡烛,而赵令珩的答案是墨。谜底揭晓,苏轼胜。这题与第一题思路相反,不是谜底生谜面,而是谜面生谜底。木生火,这屋中的明火不就是蜡烛么。苏大人喝了杯酒,等着琴操的第三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