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栏,但见他那宝贝女儿正沉浸在曲谱里,压根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看着女儿小小的身影,痴迷的模样,不禁欣慰,走近探身,就在云英左侧看起书来,饶是这样,云英过了半晌才发现父亲在跟她看同一本书,脸上还挂着饶有兴致的笑意,便嗔道:“爹爹,何时入来的,是否故意要吓云儿,吓坏了,心疼的可是爹爹哦。”
正想着父亲已经上前解开了绸缎,一床古琴出现在众人眼中,云英眼睛里满是惊喜,快步上前,打量古琴。琴身是桐木所制,雕刻精巧,琴弦光莹闪烁,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云英欣喜地抚摸着琴身,蔡大人在一旁满足的微笑,缓缓道:“此琴名为‘绿绮’。”云英更是惊喜不已,张着小嘴,激动的不能言语,绿绮,其声名不在“琼响”之下。
如今已是十四岁的少年,身高比云英高了许多,自然步子比云英大了许多,云英快步相随也有跟不上的时候,便干脆慢慢走来,章杰一回头发现妹妹拉了老远,一边驻步等她一边兴奋的说:“云儿快些。”
蔡小娘子欣喜地接过来,这大猫毛长而柔软,脸大耳朵小,全无杂色,想来是外来品种。约摸是樊玄子寻来的。
待蔡熠走远,便拉着妹妹要往后院走,云英说:“三哥,上哪去,爹爹不是教你带我去前厅么。”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手,跟在表哥身后。前者驻步,转过身来,神秘一笑:“你都知道啦!姨丈是让我带你去前厅,可也没说立刻,咱们先去后院,不妨事。”
听声音就知道那少年是小跑着过来的,蔡熠因声转身,正与匆匆跑进来的章杰撞了个满怀。章杰一踉跄幸好蔡熠一把扶住才免得摔个四脚朝天。章杰站住了身子,看到是姨父,立刻唯唯诺诺地行礼,蔡熠一抬手,在章杰耳边吩咐他想办法带着妹妹去前厅便离开了。
从她的反应来看,对着礼物是很欢喜的,师徒二人也甚为满意。蔡熠还在前厅候着,章杰不敢多逗留,催促着妹妹去外堂。
蔡熠这才起身说了几句,带了云英上了贺台,台上戏班已经退下,中央置一木桌,桌上有一物,被绸布盖着,云英心想这是爹爹准备的礼物。看那形状,绸布下边是琴。
跟在后面小跑的蔡云英一时无解:这三哥何时成这急性子了。进了后院,樊玄子虽然背对着她们,但很显然是在等着她,这是要给她生辰礼物哩。果然,待她俩走近,樊玄子转身,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猫,圆大的脑袋,顶着一双圆大的眼睛,却半眯着,慵懒得很。
原来,云英自得书之日便如痴如醉,沉迷其中,一度连学都不上了,这让樊玄子和章杰大为不爽,好在三月后,樊玄子气得跳脚又舍不得跟云英发脾气便向那蔡知州一通炮轰,直怪蔡熠让云英学甚么劳什子琴艺,白白耽误了一个女先生。蔡熠倍感无奈默默受着了。
此事之后,云英不想樊玄子失望也不愿父亲委屈,便又上了学。只是那一年平时闲时时光都交付给了琴和琴谱。又是一个暖春,云英十一岁生辰悄然来临,蔡府张灯结彩,州内有名望的人家齐聚一堂,云英习惯了这种场面,并不欣喜,如往常一样她早早起身,因为今日是她生辰,樊玄子罢课。
受了这么多的溢美之词,蔡云英轻笑:“师傅,你这是称赞我呢,还是夸您自己哩?”樊玄子哈哈大笑,章杰也跟着傻笑。谁知,日后的日子,他俩都笑不出来了。
于是用过早膳后云英便开始研究《琴操》里的曲谱。时过巳时,任凭前院人声鼎沸,下人们忙忙碌碌似乎都和她没有关系。蔡熠终于得空,从满堂宾客中抽身去看看宝贝女儿,他这才想起来这位小寿星似乎连面都没露过,扫了一眼四周,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没有出现,便闪身入了内堂,找到管家神秘地吩咐了几句便向云英院子走去。
蔡云英看着父亲,欣喜万分,蔡大人笑意更浓:“弹上一曲,可好?”云英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蔡大人对着宾客们大声说:“
师傅告诉她这种猫叫“狮猫”,别听名字很凶悍,性格却很温顺。这只从大食来。如今宋夏两国正在交战,樊玄子还能寻来这只西来猫,这人脉、渠道,若细想,可了得。
刚入了外堂,便见客座满堂,嘈杂入耳,云英实不喜这官场客套,皱了皱眉,眼眸流转寻着父亲,便随樊玄子、章杰迎了上去。分别坐在父亲两侧。管家按吩咐清了场,宾客们便不再自己闲话,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蔡熠直起身子,笑眯眯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而后一变脸佯做严肃状:“自己看书太过入迷,全然不知窗外事,反倒怨起为父来了,怎么,仗着今日生辰,知道我会惯着你不成。”云英看着父亲那故做姿态的神情扑哧笑了:“爹爹平时不也一直惯着云儿么,云儿何须仗着生辰哩。”蔡熠听完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还是女儿知心,走吧,随我出去迎客,该开席了。”
云英似乎有些不愿意:“爹爹,古训有云,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女子不宜抛头露面,有失体统。云儿还是在内阁看书吧。”蔡熠无语。这个女儿不爱热闹了?恰此时章杰带着微喘的声音传来:“云儿,云儿,快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