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咋了这是?”陈起笑起来,“这么大人儿,还怕黑?”
猫咪歪了下脑袋,没有理他,两只前爪原地刨动,圆滚滚的身体,把床头柜上的物件挤得东倒西歪。
陈起抬起头看向他们。
Lee一下子翻身坐起,猫咪吓得一窜三尺高。
“他有提到过秦箫这个名字吗?”
陈起说:“玉米,下来。”
Lee右手打了几个响指,走廊上的感应灯一盏都不亮,他目光越过旁边的实心墙护栏,看见楼下的路灯还亮着。“可能是电路出了问题。”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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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箫?”杜娟想了想,“我们这里没有姓秦的——啊!”
“不,不是的。”杜娟战战兢兢,“起子哥你不知道,最近咱们这幢楼……闹鬼。”
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什么东西跳上了床,毛茸茸的身体紧贴着Lee的大腿,肉垫在他的屁股上踩了两下。Lee放开陈起的手,回手一掏,掏到了一只猫。
Lee用汉语问小护工玫瑰花的事。
猫咪被他兜在手里,两只前爪朝前并伸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无辜又可怜,在他说完话后,弱弱的“喵”一声以示回应,仿佛在说“我不是故意的”。
林正青,秦长林,陈山淼……
“不,”他说,“我现在就要见他。”
陈起和Lee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没什么要紧的事,”陈起两手抄在裤子后兜里,无所事事地晃着步子,“就是想他老人家了,突然想来看看。”
一个相框倒在枕头旁边,Lee伸手扶起来。
陈起和Lee本来没有因为熄灯吓到,倒是被她一惊一乍的模样给弄得不好往前走。杜娟挤在他们中间,分别抓住两人的胳膊往前拽,仿佛把他俩当成两扇门板,要把门用力关上似的。
“这个人是谁?”Lee指着照片最右边的人问林正青。林正青坐在象棋桌旁喝水,他放下手里的保温杯,眯着眼睛看了看。
Lee心跳得很快,肾上腺素也在急速飙升,背上的伤口绽开,但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杜娟:“不是!我们这儿有监控,监控上什么
Lee现在清醒得不得了。
不等林正青回答,一旁的陈起就站起来说:“光荣疗养院。”他从Lee手里拿过相框,将照片转向自己,点点头,“这是我爸,你想找他的话,我明天带你去。”
“陈山淼啊,”林正青看到照片,神情有些怀念,“是我当兵时候的战友,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陈起说:“不是‘应该’,根本就是。”
Lee打开手机的闪光灯,黑暗中亮起一团光:“应该是贼吧。”
“Hey,Kitty,don't touch my body。”
这只猫咪显然是个跳床惯犯,像个弹簧一样,刚落地又跳了回来,绕着床沿走半圈,最后蹲在了床头柜上。
对此,Lee只能深表同情,他把它放到床边,摸了两下,将它赶下去。
长廊的感应灯,一盏又一盏亮起,小护工捂嘴打了个哈欠:“陈老已经睡了,起子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晚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真的!”杜娟见他笑,不由来了脾气,“就前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夜里两三点多的时候,有个阿姨起来上厕所,完事儿了听见走廊上有拖东西的声音,说是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鬼影,而且她回到屋里发现,家里送来的果篮子,牛奶,榨菜儿,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最左边的人,是林正青,他的长相很好辨认。中间的这位……Lee从枕头上抬起头,仔细地端详了一下。
小护工名叫杜娟,大学刚毕业那年就到光荣疗养院工作了,如今工作两年,才二十四岁。
相框里的照片已经泛黄,蓝天草原的背景前,是三个穿着迷彩服的军人。三人勾肩搭背,脸上洋溢着笑。
陈起说:“老旧公寓楼,正常。”
好像是秦箫的父亲,秦长林?
这是一只被噶了蛋的公猫。
照片下方的战友纪念小字,印证了他的猜想。
“没错,”杜娟又打了一个哈欠,“是有这么回事儿,前几天陈老让我帮他送信去邮局,说是要托花店送什么人白玫瑰。”
走廊灯突然熄灭,杜娟惊叫了一声,脚下一个急停,后背撞在陈起和Lee的身上,又是一声惊呼。
“闹鬼?哈哈,哪儿来的鬼?”
因为出来的匆忙,陈起只在背心外套了一件短夹克,纽扣都没来得及扣好。他这次从部队回来,就带了两套衣服,另一套是常服——现在穿在Lee的身上,他们俩身高身材差不多,Lee穿着正合身。
他竭力保持冷静的声音,指指照片上的人,说:“他在哪?这个叫陈山淼的人,我想见见他。”
“原来你爸是中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