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X年的夏天,是宁子衿有记忆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
六点的闹钟响起,宁子衿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外面的天早就亮了。她迅速穿衣洗漱,将收拾好的书包和帽子一起整齐地放在门口的玄关,然后她去阳台把自己的衣服收回房间,最后认真地锁好房门。
这时候的网购已经足够发达,她在网上订购了两个落地的晾衣架,过两天到了之后就可以不用再把衣服晾在家里的公共阳台。
做好这一切已经时针指向七点一刻,她nainai早上有去市场的习惯,通常不会回来太早,她安心地从冰箱里取出一片面包叼在嘴里,赶在孙泽起床之前出了门。
放暑假之前,高中老师帮她介绍了一个家教的工作,今天是第一天。宁子衿在大一学期末的时候申请了留学生交换项目,她没跟父母明说,连申请书上的签字都是连蒙带骗才签上的,所以她只能自己攒够留学的费用。
更何况,她的父亲重组了新家庭,没有心力管她,她也不想因为这些卷入和后妈的纷争当中。
而她的母亲生活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如果她说了苏惠肯定不会置之不理,但是斟酌过后还是决定不给她添麻烦。
宁子衿乘公交车从城南坐到城北,把地址输入导航软件,跟着机械女声,最后停在一栋别墅门前。
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是小院子修理地整齐干净,种上了花和蔬菜,倒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看来这家人不仅有钱还有情调,宁子衿一边想一边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额头上布满皱纹,眉目慈祥,她问道:你是小宁老师吧?快进来。
宁子衿点点头跟着老太太进去,老太太让她坐在沙发上,又从厨房里倒了一杯果汁递过来:真不好意思,炀炀还在睡觉,你先坐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把他叫下来。
这个岁数的老人对教师总是有一种真诚的尊重,宁子衿不自然地捏了捏手指,静静地等着她的学生下来。
家里很安静,进门的时候宁子衿留意到门口摆放的鞋子,判断家里应该只有老太太和她孙子两个人。
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男孩子的声音,嗓音清透,语气有点无奈:nainai,您放着吧我自己收拾哎呀,不用了,这是我的隐私!
争论声从楼上传下来,宁子衿听着在脑海中自动生成了一个皮肤是小麦色、留着寸头的男孩形象。
家教课本来是八点开始的,宁子衿坐到八点十分时,楼上的人才被骂下来,下楼时还在不满地顶嘴:才放假第二天,我就连懒觉也睡不成了。
马上就高考了还睡懒觉,人家给你补课的老师也没睡懒觉,快下去,别让人家等你了!老太太中气十足地念了两句,语气比对待宁子衿时凶多了。
宁子衿闻声望过去,正好和正在下楼的男生目光相接,那是一个和预判完全不同的形象。男孩头发蓬乱睡眼惺忪,短发像肆意生长的夏草,冒着勃勃生机,身上穿着短裤和T恤,走下来时小腿发力绷起分明的肌rou线条。
真·男高中生。
随意、清爽、健康、充满少年气。
与她心中的刻板印象大相径庭,明明她才高中毕业一年,学弟的质量竟然就以光速飞快提升。
对方朝她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然后走进了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宁子衿看到他在冰箱里拿出一瓶牛nai,插上吸管,安静地坐在餐桌前吃面。
他的吃相很好,吃得大口但不发出奇怪的声音,也没有边吃边看手机的习惯。宁子衿静静地在一边等,见他把筷子放下,刚准备站起来和他沟通今后的补课安排时,就看见他利落起身又去厨房拿出两块便利店卖的那种三明治和一颗水煮蛋。
全部吃完之后,又拆开了一盒酸nai燕麦杯。
好吧,她对青春期男孩的饭量不太了解。
老太太不知道在楼上收拾什么东西,等她下来的时候孟炀也吃完早饭了。老太太向孟炀介绍道:这是小宁老师,你跟人家好好学习,有礼貌一点。
孟炀嗯了一声。
张不开嘴了?老太太的巴掌拍在孟炀的肩膀,跟人打招呼啊,叫老师。
没关系,可以直接叫我宁子衿。宁子衿站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她解释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应该差不了几岁的。
好,我叫孟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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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子衿的手里有老太太提供的孟炀的试卷,他每次的成绩都在一百分上下浮动。宁子衿事先把试卷分析过,发现错误最多的是阅读理解和改错,与这两项相比剩下的部分问题小很多。
她听说,孟炀的其他科目成绩都挺优秀,理综和数学接近满分,以他其他科目的标准,高考时英语至少要考到一百三以上才行。
宁子衿把拿来的高考真题递给他写,然后坐在一边看他答题,孟炀握着笔,半响之后扭过头来:你换个位置坐。
这样被人注视的感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