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淌过片刻的沉默,那一边隔壁桌的男生已经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佯装无事发生等待女友回来,实则漏洞百出。他的女友出现在拐角的一刻,驻足观望他良久,偷偷一笑。
后来就如同黎曼青预料的那样,一切都照着她谱写的剧本在发生。
服务员推着一车花与礼物走来,男生在许多人的注视下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戒指,求婚。
好在这样的场面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女生同意了。
否则,黎曼青难以想象他们任何一人的尴尬会到什么程度。
但是。
“那个女生提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继续陪着他演戏,就是早在心里想好了答案。”
“如果没想好答案呢?”陆屿问。
“是我的话,就不会赴约,避免尴尬。”
看到此情此景,餐厅里许多人都开始自发地祝贺和鼓掌,气氛欢乐喜庆。黎曼青也跟着露出欢愉的笑容。
但是换做是她自己恐怕会尴尬致死。这样的场面只有当观众才是快乐的。
许是受到了这对情侣的影响,餐厅里的多对情侣间的气氛也忽然躁动不安了起来。
准备了礼物的纷纷不藏了,秀出自己的心意。有的腻歪地拉起手,肩靠肩,有的甚至蜻蜓点水吻了一下身边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春天降临,花草复苏。
黎曼青从包里抽出纸笔,搁在桌上潦草地画了些场面,用作灵感,边画边说:
“你知道初雪的寓意吗?”
她的Jing神集中在笔尖,很难判断是否是特意问陆屿的。
“不知道。”
“我在网上看到的流传最广的两种说法,一种说是相逢的恋人会感到幸福,第二种是说初雪这天,任何谎言都可以被原谅。”
陆屿面前的那杯饮料就像初雪似的,透明的ye体中飘着雪白的粒子。
“曼青,有多余的纸笔吗?”
“你要用?这个借你好了。”她把自己手上的笔递过去,从本子上撕下一页纸。
她注视着陆屿低头写下了一行又一行字,可惜横在他们之间的一个汤碗遮住了他的笔迹,窥探不得。
良久后,陆屿停下提笔,纸张折了又折,和笔一起递给黎曼青。
黎曼青垂眼看着手心里四四方方的纸,字迹那一面被藏在中间,看不见。
“这是?”
“是坦白。”
“嗯?”
“今年的初雪写下给你,明年初雪的时候再打开。”
黎曼青捏紧了那团纸,第六感在大脑里作祟起来。
她抬起头直视陆屿,隔了许久说:“我不擅保管东西,到明年也许就弄丢了。”
陆屿轻笑:“丢了就丢了,不碍事。要是丢了,明年我亲口和你说。”
黎曼青没说什么,把纸团收进包里。
纸上是什么,是初雪时谎言的坦白吗?
比起这个,要是明年不下雪呢?毕竟杭州也不能保证年年下。
从餐厅里走出来,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走上去滑溜得很。黎曼青东倒西歪地在地上扑腾了会儿,扶住陆屿的肩膀。
她顿了顿,捏着陆屿的肩,让他背对着自己,避开一切视线可能的交汇。
“陆屿,那要是明年不下雪了呢?”
“那就去有雪的地方。”
-
隔天陆屿早起出门后,让唐厉载自己回了他原本的居所,一套已经空置了两三个月的公寓。
刚打开门,唐厉就嗅进了灰尘,呛了一口,接着打了一个喷嚏,又激起细小的尘埃颗粒在空中飞舞。
“你说你放着这么大的房子不住,非要和她一起去挤出租房干什么?”唐厉随手捞了一个鸡毛掸子开始掸,“你接她一起来住呗,反正你这儿房间多。”
陆屿的这套房,除了时间沉淀下来的灰尘外,简洁得不像有人住。它更像一个仓库,一个摆满了瓷器的仓库。
偌大的书房里,一面墙是书,一面墙是瓷器,并不局限于青瓷。
客厅里的落地窗前摆着他最后一次回家时摊开的瓷器碎片,不同程度的青,深浅不一。有的是他尝试汝窑青瓷后的试验品,有的是制的龙泉青瓷。一淡一浓,一灰一翠,差别颇大。
陆屿打开窗通风,放进来的全是裹挟着冰雪的凛冽冬风,唐厉一个箭步就躲进了沙发后侧。
陆屿说:“还不到时候。”
“怎么总说不到时候?你和她到底发生过什么?”唐厉从挡风的沙发后侧探出半个脑袋来,“你会不会太缺乏自信了一点,以你的各方面条件,我实在想不到她会拒绝的理由。”
“是吗?”陆屿笑笑,没作回应,手里拿着吸尘器开始打扫。
在一片噪音之中,唐厉托腮道:“是啊。而且你想,最开始两个月的合租,可以解释说是她因为撞伤了你而内疚,负起责任。那后面的长租约呢?”他拍了拍胸脯,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