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好’字,让姚青筠眼眶不免要发热。他许久不曾被人触动心底到这种地步,可能这就是大义吧,是每个希望国家兴旺的人心中都存着的坚定。“李探长放心,我保证货物上火车的那一刻定是你家人到香港的那一时。”
“这……”姚青筠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是他说不出口的话却被李强直白破开。他愧疚,可却是真的无可奈何,因为他知自己也将会是这条路上的亡魂。“留一点儿钱给她们吧,孤儿寡母日后总要有活路才行。”他真挚地提出他的建议。
人总说,做一件事情最难的不是过程,而是踏出去的那一步。李强好像突然懂了姚青筠的忍耐是为何。“为什么是租界?你直接用南城城内铁路运货不是更方便?凭你姚大少爷的面子,南城应该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儿。”他举起桌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问。
就如姚青筠说的那样,总是要信。李强选择信他,且也信此举可以帮助破开这个混沌的困局,让困苦的人能有喘息和幸福。“喝一杯吧,你的酒挺不错的。”他举杯轻碰对方的酒杯,一声清脆的触碰声后,他仰头干了这一杯酒。
看着姚青筠说不出话的面孔,李强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浩然之气。他轻松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细品之后,低声似呢喃一般地说:“能用我渺小的命去换国家复兴的丁点可能,那也算是’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了吧。”他抬眼瞧他,玩笑说:“姚大少爷记得帮我在历史上留一笔,哪怕就是一行小字也值了。”
书房内浩然正气,书房外却是隔门有耳。梅露丝意外上楼听见书房有人说话,她悄悄听了一耳朵才知里面在商讨‘大事’。在她看来,这桩大事很显然会将姚家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她不愿意陪着他们找死。当里面的事情谈论结束后,她带着她的心思悄然离开。
说出了一句令李强更为震惊的话。“秦大帅年岁已高,就算不是退居幕后,他也终有老死的一天。无论他在不在位,我信秦汉嶙会把事情处理干净。因为,他和你我一样,都想国家复兴。”
是啊,谁会没有欲望,谁会没有私心。可要是谁都不信,这路该怎么走?姚青筠曾经也如李强一样,追求过至臻至纯的境地。但,现实无法达到,因为人性无法估量。他看着他,见他额头青筋凸起,他叹息说:“总是要信的,要信才能走得远。做人,如果什么都不信,恐怕就要举步维艰。”
作者有话要说:
“要钱,就违背了你我的初衷。”李强坐靠在椅子上,带着轻蔑的态度看着桌上他从未见过的支票。
说服他了,姚青筠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半。他点头应下,回应说:“我知道,谢谢你。”不能白白利用善心之人,他有他的馈赠。从抽屉拿出支票,他提起钢笔,直落地问对方:“开个价钱,无论多少,我都愿意给。”
“如果我用了城内铁路,事情但凡败露,南城现督军要如何看我?而我又置他于何地?整个姚家还能有活路?南北两城的内战恐怕也将会一触即发。只有租界最安全,因为外国佬只要有钱就能办事。更何况,裘督军进不了租界。”姚青筠有自己的无奈,他可以不顾自己,但他必须顾及旁人与周遭。“你要知道,现在的南城督军姓裘,不姓姚。我必须考虑到裘督军的脸面和他的野心。”
都是算计,都是棋。权势斗争之中,果然无人幸免。好在,姚青筠心中还存有大义,李强心想。老话有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愿意成为燎原星星之中的那一粒渺小星火。“我答应你,会尽力保你把货送到北城。你只要到了租界关口,我会亲自在那边等你,给你盖章通关。但,你要自己想办法把货安全运送到租界,如果在来往租界的路上出了岔子,我就只能爱莫能助了。”
“与其拿钱,姚大少爷不如就帮我将我家人安排去香港吧。”做大事,李强必定要将身后事安排好才能安心,“只要她们安全了,我就放心了。至于钱,那就不用了。我想,她们有手有脚可以找到活做,能活下去。”
“军阀的儿子也会是军阀,万物轮回,生生不息。你信秦汉嶙,可秦汉嶙未必真会付诸真心!”李强尖锐地指出人性和权势的关系,话语里都是不信:“他现在是少帅,还未真正地手握权力。等到他真的坐上了他父亲的位置,拿到了超乎他所想的一切后,你能保证他还会初心如旧吗?他的心会依旧稳定,没有动摇吗?你信他,可我不信!没有人会在被诱惑包裹后能毫无波澜!”
这句话就犹如一颗巨石砸在姚青筠的头上,笔尖微顿,他抬头问他:“你这样为我办事,就不怕公董局问责断了仕途吗?”他怕他说的世俗,惹人不快,便又解释说:“我想给你留一点儿退路,至少你能获得大笔的金钱,你的妻儿老母日后都能被妥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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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轻笑出声,他前倾身子,看着他的眼睛,问:“这件事难道就仅仅是断了仕途而已吗?恐怕日后我的性命都会被拿走。”
能有这样的人相助,是他姚青筠的幸运。丝毫不含糊,他抬手便也是一口喝尽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