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黄历上写着诸事皆宜。
这天,虫二楼新酒下窖,越州府里有点子名望的所谓风雅人士都来凑这个热闹了。
虫二楼管事的柳大娘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她的耳边似乎已经能听到流水似的银子落袋的声音了。而他们中有多少人是真的爱他们虫二楼的名酒“莫醉”,还是为了花魁柳丝丝,谁在乎呢?
我和王灵均是女眷,不方便在虫二楼露面。所幸,柳丝丝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也算是技术入股虫二楼了,不顾柳大娘子的苦笑,我和王灵均窝在她的包间里观看起窖仪式。
贪财如柳大娘子,也还是在这一天请来了越州府最知名的酿酒师傅和府学退休的祭酒完成这一“风雅”之举。待老祭酒唱完祝词,就是这次起窖仪式的重头戏——花魁柳丝丝的献舞。
柳丝丝不安地摆弄着舞衣的下摆,但是这既没有缓解多少紧张的情绪也没有使舞衣能多遮住一点露出来的皮肤。
她知道,高台之下的男人们都是为了她这个新上任的“花魁”而来。笑死,从一介女奴到越州府花魁,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自己都还没有搞明白怎么才算一个合格的花魁,怎么就要在全越州前献舞了呢?
她是沈大买回来的,名声是老鸨吹出去的,虽然也与几个越州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会见过,可跳舞那就是真的露怯了啊!
……
“那群男人懂个屁的舞蹈,到时候你只要随随便便扭扭腰摆摆tun就好了。剩下的事,他们会在自己的脑子里补完的。至于,你的脚尖崩得好不好看,腿有没有踢到位……他们都是瞎的,看不见的。”
沈大姑娘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发表着暴论,她身边还有一位刚来的小倌在献殷勤。
她轻浮地挑起小倌的下巴,让他直视她的脸,说:“我今天着急出门,脸上的妆有几处出错了,你可看出是哪几处?”
小倌脸涨得通红,眼睛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沈大的脸,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姑娘说笑了,您哪里会出错?”
“你看,瞎的。”沈大点了点头,下了结论。“你说呢?”
阿依努尔,不,现在是柳丝丝了。她仔细看了看眼前美丽的女子。
“口脂的颜色似乎浅了些,还有就是眉毛似乎有些不对称,别的……您就别难为我了,我才学化妆多久啊……”
柳丝丝刚说完,沈大“啪”得一声,把烟斗拍在桌上,说:“对,记住现在这个撒娇的劲儿,再把我上回教你的那舞跳一次。”
“好嘞。”
……
“有伤风化!有辱斯文!”
柳丝丝被台下的大声斥责惊得一个激灵,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她尽管有一瞬间的惊愕,但还是很快调整了站姿,她在脑海里快速回忆着应付那些客人的招数,还没等她开口,柳大娘子便施施然起身,说到,“我们虫二楼乃是风月之地,虽一向荤素不忌惯了。可今日乃是我们楼里新酒下窖的日子,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柳丝丝姑娘这舞恰恰是她西域诸部用以祭神的舞蹈,大人久居中原,怕是不认得。也恐怕是多喝了两杯,看花眼了。”
柳大娘子语毕,传来满堂哄笑。那位年轻的大人也连忙顺着柳大娘子递过去的台阶下来了,说自己是喝多了,眼花了。
柳丝丝躬身行了个西域的礼,就退下了高台。只是其间露出的白花花的胸腹和大腿,又引得在座的“风雅之士”喝了多少杯才压下邪火,就不得而知了。
王灵均满脑子问号地问我,“这人有病啊!在ji院喊‘有伤风化,有辱斯文’?”
我拿起酒壶给王灵均和自己将酒满上,示意她拿起杯子,说:“来,三小姐,我们来认识一下我们越州府学新上任的祭酒,前任榜眼,齐春千大人。”
说完,抬起脚就朝外走去。
王灵均先是一惊,毕竟她们出现在虫二楼是偷偷摸摸的,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沈大的意思,即将要搞事情的兴奋压过了一切,她蹦蹦跳跳地跟着沈大去了。
“越州第一美女沈碧青”的杀伤力有多大,看看卫道士齐春千大人就能明白了。
王灵均重重地咳嗽一声,惹得王家二叔忍不住拿起酒杯挡住上扬的嘴角。齐春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盯着沈碧青看了很久,他感受到了胃里的蝴蝶在扇动着翅膀,一只往脑海里缓慢飞行,另一只却是直冲下体。
齐春千是六年前的春闱考上的榜眼,也算是京城世家子弟。太爷是前朝旧臣,归降本朝后也没有被亏待,新朝刚立,缺的就是文官,有赖于他太爷和爷爷的审时度势,依旧维持了家族风光。
但是事情也要看另一面,书香门第出身的齐春千这会儿却外派到越州当祭酒,同期的状元探花可还是在翰林里修书。齐春千本人的仕途也怕是跟薛定谔的猫一样,半死半活了吧。
虫二楼的乐师很有眼色地换了曲子,又是一派纸醉金迷的热闹。
王家二叔刚刚跟齐春千说完场面话,也拜托了新上任的祭酒对族里在府学求学的王家子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