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袁顺着她话问道:“赵老师现在住在哪?”
被问地址的赵言殊抬头,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抬起头来却意外撞进顾蓦眼眸里。
“我住城西区。”她来的时候不知道学校为她准备了单身公寓,在外边租了房子,等租期过了再搬到学校来。
“这么巧,”顾蓦笑了笑:“晚上我要去城西区办点事。”
“那赵老师就不用等公交了。”李袁脱口而出,顾蓦闻言看向赵言殊。
“不用麻烦啦,”赵言殊愣了下走向窗边把透气的窗缝合上,笑着婉拒:“我坐公交车就好,公交站不远。”
顾蓦淡淡陈述事实:“下雪了,谷老师离开前也知道了我要去城西区。”
言外之意,雪天路滑,坐他的车安全一点。且同个办公室的谷老师知道他要去城西区,现在又没在这里,知道他去城西区却没把住在城西区的赵言殊载回去,那他岂不是会落一个不善待新同事的名号?
不过他在意的并非名号不名号,顾蓦目光一直落在赵言殊身上,等她的答复。
李袁看了一眼赵言殊,凑到顾蓦那边,用赵言殊听不到的声音说:“顾老师,你不了解言殊,你这样说话她是听不懂的——”
这一次,“一根筋”意外地反应过来,她仍面对窗子,看向楼下覆了层雪的花坛,见到几只小猫一闪而过的影子,她轻声道:“那就麻烦顾老师了。”
“不麻烦。”
顾蓦话里带着笑意。
待两人走后。
“也不知道就这几张纸有什么好整理的。”李袁看着顾蓦桌上经过多次整理而整整齐齐的薄薄一沓纸喃喃道。
顾蓦的车停在校门外,而办公室到校门口还有一大段距离。
两人下楼,赵言殊走路本就不算快,顾蓦人高腿长,较赵言殊稍快两三阶楼梯。
前几天那场大雪到现在还有些积雪,昨天晚上到现在又一直在下小雪。现在路边的雪成堆,踩上薄雪织好的毯,鞋底传出些“咯吱”声。
“顾老师。”
一道男声从楼外传来,顾蓦和赵言殊都侧头看去,是一位学生。
叫住顾蓦的学生拿着书大步过来,看到了顾蓦身后的赵言殊,朝赵言殊打招呼;“赵老师好。”
“你好。”
这人赵言殊认得,是中文系的学生,也是中文系学生里学术方面的佼佼者。
“老师,我把上次和您讨论的想法列了个大纲写了写,您帮我看看成吗?就是上次关于——”
赵言殊和这位同学打过招呼之后径直向前走,学术方面的内容她不便听。既然这位同学能和顾蓦讨论自己学术的内容,说明他是很信得过顾蓦的。
但她与这位同学并不熟,所以先走开了。
傍晚的日光照在雪地上,将雪花映得莹莹发亮。
她又想起那句“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她想起那天她去图书馆想把书上的字迹擦掉,可是那本书却被借出去了。后来的几天,她一直关注着这本书的动向,可这本书却依旧没有回来。
可能是她贴的便笺掉了,可能是借书的人没有看到自己贴的便笺,也可能是视而不见懒得理她。
无数种可能浮现在赵言殊脑海之中,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与赵言殊有约在先,顾蓦是不会停留太久的。
不知什么时候,那位学生的室友们埋伏在墙厚,每人手里拿着一个雪球,瞄准了那位学生。几个雪球同时发射,也不知是谁扔出去的哪个雪球,砸中了学生身边的顾蓦。
“顾老师他暗算您!不能放过他!”问问题的男生指着角落里的室友朝顾蓦告状,顾蓦抬眼看了眼前边的赵言殊,又看向已经从墙后跑过来满脸布着装出来的歉意和掩藏不住的狡黠的几个男孩,趁他们朝自己发起下一轮进攻之前仅用了几秒就攒成了个大雪球丢了回去。
赵言殊在被雪球砸中之前,一直在思考一会儿上了车该怎么开口和顾蓦讲话,没有预料到正在沉思的自己竟然会被顾蓦的雪球砸中,而后身后一阵起哄声。
“顾老师偏心啊!”
“砸我们用这——么大的,”男生比了个大雪球的大小,“砸赵老师用这——么小的!”他两指间捏了个尺寸,很小。
“就是啊!老师要一视同仁啊!”
......
赵言殊转过身前听到了这些议论声,得知刚刚砸自己的是顾蓦。
在她转身过去之后,看到顾蓦笑得宽肩直抖,黑色羽绒服帽沿一圈米黄色的毛跟着他的动作而动。他笑时面前空气凝结成白雾,他的牙齿洁白整齐,鼻尖染上点红色。
赵言殊眼前的人,似乎和几年前的人像重合了。
那也是在一个雪天,他用雪球扔向她的后背。那时候她只呆呆地转过身看向他,眼神里是不解和疑惑。
时过境迁,同样的冰天雪地,她却不想像那样无动于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