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后自己也加快了脚步,可却又听到身后那阵脚步声在教学楼门前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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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在图书馆一隅的赵言殊手里握着一杆铅笔,将搜索出的结果誊抄在面前的《元曲300首译本》上,铅笔芯与纸面的摩擦声丝丝入耳。
书桌上的机械振动声明显与此情此景不相合,但所幸振动声很快消失。
赵言殊身前围绕着图书管理员还没得空整理到书架上的被归还的书,书堆像座小山环绕着她。
雪日里难得的日光透过窗外枯枝交错间隙照到书上,也落在赵言殊的手背上,把她白皙的手背照得又亮了几分。
“把‘醉后清风’译成‘Drunk,the refreshing breeze so light’,”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和上一句的‘Awake,I'll enjoy the moon sht’就押上韵了,”她又歪歪头,肩上的发跟着她的动作滑到肩后,她道:“好妙。”
“老夫惟有,醒来明月,醉后清风。”
她又品了品两句译文的原句,觉得还是中文更美一些。
赵言殊指尖触上书页,正打算读下一首,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来了消息。是古都方言调查工作群在催群里老师去开会,会议将在十分钟后开始。
赵言殊眉头轻蹙,心道自己不是定了提前二十分钟的闹钟?又想起自己刚刚听到了闹钟声的。当时看书看得太入迷,听到闹钟就抬手关掉了,早将开会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合上书,看着书的封面愣了几秒。
《元曲译本300首》,自己读了快两小时的书。
她今天又读了几十页,起初还记得这不是自己的书不要做笔记,可是看着看着就开始查阅资料,全然忘记了书的归属问题,没忍住,保持原有习惯把查出来的结果都用铅笔写上去了。
自己卡上借书的额度已经满了,不能借出去;倒是带了橡皮来,可重要的会议迫在眉睫,几十页的笔记擦完,会也开了大半了。
思索片刻,赵言殊做出决定——
撕下一张便笺,留下橡皮和一张小纸条。
把书放到原位,贴好便笺,放好橡皮,离席而去。
*
与图书馆相邻的一号教学楼内,某间教室座无虚席。
“——说到左思,不得不提‘左思风力’。”顾蓦边说边拿起一支白色粉笔把“左思风力”四个字写在黑板上,字体飘逸潇洒,“风”字的最后一笔写得尤显风骨。他写完放下粉笔:“五分钟时间,五分钟后提问左思的写作风格,课本没有标准答案,自己组织语言。”
讲台上的男人须眉皓白,鼻骨如峰,衣冠甚伟,把简单的白衬衫穿得有形有致。
他的衬衫挽到手肘,撑在讲台两侧的小臂结实有力,左手指尖沾了些白色粉笔灰。
顾蓦教的是中国古代文学的魏晋南北朝文学。前段时间被外派去国外交流学习三个月,昨天才刚回来。本来是下午的课,受临时有事的写作课老师之托换了课,提前到上午来学校上课。
布置好任务,顾蓦扫视一眼教室里的学生们,还都算认真。他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背着手走到窗边。
窗外一片雪白,这栋教学楼旁边便是图书馆,图书馆窗外那棵秃树也盖上了白被子。
这里正对着图书馆第三层,从西往东数第二个窗口。
对面一道红色的身影似是于苍白的宣纸上添了一抹朱砂,慢慢晕染在纸间。
又像是小鹿,突然闯入一片茂密丛林,被林中人发现。
只是这人不是猎人,而是护林人。
顾蓦深知,就是那道身影,在自己今天刚刚抵达教学楼楼下时毫不犹豫上了楼。
两道玻璃窗外,风拂过枝头,带起些雪渣。
第02章
身后的交头接耳声逐渐变成攀谈声,顾蓦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看得出神了。
顾蓦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五分钟多了,他回到讲台上,开口道:“开始提问。”
——“32号。”
同栋楼5层,会议室内。
赵言殊的思绪早就不在那本译本上。她认为自己做了错事,受批评是正常的,所以要留下联系方式,只需要等待被批评,她是理应承受的一方。而现在她要把眼前的事做好,就不能再想着自己刚刚做错的事。
会议主讲人是系主任,他播放策划幻灯片:“这次方言学项目有一共三位老师负责,赵言殊老师负责为发音人采音,最好是找古都本地的。”
本地人?赵言殊皱皱眉,一时之间想不到自己认识的本地人。
博士毕业之后到X大任教也不过个把月时间。她平常不爱出门,也不喜欢社交,认识的人都是X大的老师,基本局限于同个办公室的,别的办公室的倒也认识,但古都本地人还真没有。
除了本办公室的本地同事,真的不认识其他本地人,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