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秋和再次遇见虞城川,是在C市的通汇广场,他在买床上用品,原秋和看见他时,他正在触摸一张黑色床单的布料。
原秋和来C市五年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或许因她站在商场人流涌动处却一动不动太久,终于是引起了那男人的注目。
真的是他,虞城川,那个原秋和此生忘不了,过不去的劫难。
“小和,真的是你。”虞城川朝原秋和这边走来,她用了最大力气克制颤音。
“你怎么在这?”
“出差。长期的,住不惯酒店,租了间房,在添置家居。有空吗?我们聊聊吧,其实我还挺想知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我们不是有微信吗?我总发,就朋友圈里那样。”
“美甲师?”
“嗯。还接睫毛,偶尔纹眉毛。”
“挺好的,自己开店,时间自由。现在行情应该不错,要是积攒一批回头客就不愁了。”虞城川还是那样,彬彬有礼,仿佛什么都擅长,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也对,美业本就随着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而成为颇具前景的产业,只是虞城川了解,应该是因为他丰悦集团千金的未婚妻。
就像原秋和说的,他们有微信好友,所以虞城川发过什么,她也一样知道。所以她才诧异,这些年一直在H城并且即将结婚的虞城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年少时便有凌云志,此生注定要脱离北方的严寒。他们年少时一起许过的梦,是飞出这没落的地界儿,去外面闯一片天地。
结局时至今日自不必多说。他飞出去了,把她扔在这里,很多年,在她快烂在无望的海里时,他出现了,没有带来希望,只有裹挟在斯文皮囊下的欲望。
“这么久不见,不想和我坐坐吗?你知道的,我们该聊聊天。”虞城川再次发出邀请 。
原秋和只好妥协,其实她不知道,他们该聊什么,那些少年回忆被她在脑海里反复整理多遍,她已经搞不清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她执意幻想创造出来的。
她心里有他,一直,很多年,到现在,甚至以后,大概要终其一生以死亡来挣脱牢笼。
而最讽刺的是,他知道,然后放任。
他们是十七八岁校园里的初恋,因为年少的那点幼稚情况闹出许多狗血事件,最后一地鸡毛,惨淡收场。高考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本来是烂俗情节,该戛然而止,快速释然,十年以后变成同学会谈资有趣得很。
可惜他们两都是疯狗。
一个咬自己,一个咬别人。
一个清醒沉溺,一个乐在其中。
于是五年后,他们稀里糊涂地不期而遇。亦是原秋和这五年来无数次幻想过重逢的场面之一,她以为自己做好万全准备,其实看到虞城川那一刻起,她的灵魂就已经下跪。
他们本来就会一辈子不再见的,见到了,就是命定的缘劫,解不开,逃不掉,命运让他们互相纠缠,至死方休。
说话间原秋和和从前一样不经意地被带着走,等缓过神来已经进了虞城川新租的房子。两室一厅,地段很好,比她那个在商业街公寓楼里的工作室敞亮许多。
原秋和不意外,如果是他虞城川,确实是毕业一年就能过上这样甚至更好的生活。
他是神明,无所不能,除了再次喜欢她,他好像什么都能做到。
其实原秋和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朱砂痣变成蚊子血的。
就好像突然有一天,他们的位置颠倒,她惊慌失措,他从容不迫。
他说毕竟是同学要保留最后体面,于是保留了一切社交账号,联系方式。他们共同的朋友太多,所以即便分开很多年,她依旧能听到他的消息,知晓他的近况。他像缠住原秋和脚踝的藤蔓,拉扯她刺伤她,让她寸步难行。
逃到哪里都没用,她不可能为了所谓情伤去放弃现代科技手段,杜绝网络,也不能时隔多年突然翻旧账把他删除。
说白了是原秋和自己舍不得,所以愿意受这份伤害。虞城川说话从来都留有余地,原秋和爱他,所以一点希望,能让她坚持很久。
等到快绝望时,虞城川就会用一种极其迂回,连原秋和都觉得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的方式,让她来重拾这份喜欢。
从18到23岁,原秋和郑重其事昭告朋友她真的放下了有两次,自己暗地里下决心无数次,这次是犯贱第三次,尽管她上次说那是她最后一次犯贱。
怎么说呢,18岁,他们已经分手,明明关系降到冰点,虞城川却跟原秋和说还做朋友。高考后,他金榜题名,她普普通通,本来这一辈子就此别过,可他在刚开学一堆事的时候抽出了一整天时间配天各一方的“朋友”聊了一整天。于是原秋和第一次犯贱,主动问还有没有可能,得到虞城川狠狠地羞辱。绅士当然不会直接羞辱,他一句话没说,只甩出两张图片,是情侣头像,一个是他的,另一个应该是他H大的女友的。原秋和沾沾自喜了不到一天就被狠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