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落了雨,推开窗子还能嗅到泥土气息,但也不算难闻,清爽的风吹去浊气,人也神清气爽起来。
桂魄趴在窗边托着腮,只听窗子底下的街上有人凑着闲话,“夜里雨下的大,听说河里还翻了舟呢。”
“啊?可出了事?”
“呵呵,那倒没,不过是翻了小舟人倒是没事。”
桂魄听是听心里却不甚在意,这世间旁人的灾祸与她何干?视线像远处投去,在街上摆摊的一对小夫妻更容易吸引她。
当没有来客的时候两个人坐在一起休息,那妇人靠在相公背上手中把玩着扇子,绘声绘色的讲起他们儿时相遇玩耍的往事。那男子让妻子好生靠着她,整理货物的同时也笑着搭嘴一二句。
青梅竹马……吗?
桂魄想事情的时候眨眼就会变得很慢,长翘的睫毛像蝶翼一般缓慢又轻飘飘的扇动。
那妇人仿佛有好多话讲,但她不急不躁慢慢的说,哪怕被来客打断了哪怕自己也忘了说到哪了,可一闲下来总会再次挑起话头。或是年少倾心,或是畅想多年后的儿孙满堂。
曲玉汝不知何时摸索的走过来,摸上了她还滴水的发丝,不放心的又为她擦拭起来,“刚刚洗过沾了水就往窗边来?仔细着凉。”
刚想让她宽心说无事,猛然想起这女人也刚刚沐浴过就走过来为她拭发,桂魄转而应了一声带着她远离窗口坐在屏风之后。
虽然曲玉汝如今被幸福环绕性格变得更开朗些,还隐约有些娇蛮,但她骨子里依旧是温婉的,这不是可以刻意假扮或是能隐瞒的。
披散的长发归顺的被拢到耳后,唇边的笑意淡然抿出一对梨涡,但这笑意绝不冷漠,眉梢眼角具是毫不掩饰的柔情爱意。
擦干了水汽曲玉汝以指为梳在她发上一下下抚过,她靠的近,脸都凑过来。见桂魄无甚反应索性更放肆些,下巴放在她的肩头,堂而皇之的细嗅桂魄身上的味道。
“曲玉汝?”
“嗯?”曲玉汝挪开了下巴,微侧着头等着她的下文。桂魄几乎都不会直接唤她的名字。
桂魄捏了下她的掌心而后将那只手放在她的膝头,手指轻轻拨动下她的下颚,曲玉汝了然的弯眉一笑顺着她拨弄的方向调整眼眸“望”向的地方。
这样一来,好似真的在正色相谈一般。
桂魄轻咳一声清清嗓,说道:“说起来,你我真正相聚的时光少之又少。虚度的光Yin已成遗憾再不可追回,多思无益。我只是恍然间想到,有一个问题我还不知晓答案。”
“嗯,你讲。”她依旧笑着,全然不见一丝紧张,这副模样让桂魄也跟着放松下来,再开口明显比之前更轻松些。
“说是不知晓答案还要怪我木讷不曾开口问,我现在问你,你可愿与我成婚?”
噗呲一声娇笑,曲玉汝垂首掩唇双肩抖动,“都已经成婚了怎才想起来问?如今已然是答案了,不是吗?”
“不,不,这不同。”桂魄实在对着世俗了解不深,她方才仔细想通的事仿佛又系成了疙瘩,她的手指绕上自己的发丝,缓缓的眨眼。
曲玉汝还算是了解她,越是如此越不能出声影响她的判断。凭今时今日的亲密她大可潜移默化的暗示桂魄——你是爱我的,你是属于我和狸奴的。但她不愿如此,凤凰择梧桐,但不代表梧桐会去束缚住凤凰。
两人都在想着事,也不知过了多久,桂魄终于再次开口,“你之前与薛榆也是成了婚,他怎样我不得而知,而你的确不曾爱慕他。换言之,当初的你不是愿意选择和他共度一生,而是任何一个不嫌弃你的人都可以。”
此事曲玉汝不必否认,“是。”
“所以我才想问你,你可愿与我成婚?岳父岳母之意我也想通了,是因为狸奴。你带着狸奴不易他们心疼女儿让我入赘,一切顺理成章,皆大欢喜。但我还没……你懂我吗?但我还没问过你,你可愿,和我成婚?”
曲玉汝默了默而后发出一声叹息,不知她何意桂魄又紧张起来,背挺得笔直喉间滑动。
曲玉汝看不到她的动作,总感觉周身的空气都滞住了,也不知那窗外的风是否还在涌动着。指尖有些微痒,她收进掌心忍住了要去摸桂魄面容的冲动。
“如此说来我们之间可不差这一个问题了。”她的声音依旧柔和,但丝毫不愿用自作可怜的祈求态度去影响桂魄的判断,“在此之前我想先知道你的想法,你是如何想的呢?是可怜我吗?可怜我眼盲有残,还是可怜狸奴才同意成婚的?”
曲玉汝当真这样想的?自然不会的。桂魄虽在江湖大有名气,但她本人不落俗套,说难听些就是心中寡情。她的怜悯稀薄,善意稀薄,绝不会因为愧疚可怜之情而委屈自己与人结下一生的牵绊。
从这人千里迢迢赶回来曲玉汝便知晓,她是真心的。如此发问不过是因为想让桂魄以己度人,她才能想的明白。
此言一出桂魄并没有立刻急着否认,她认认真真的思考,每一句话都放在心头绕了一圈。最后想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