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温抬手,往下按了按:“这么多年未见,陆小将军还是老脾气。”
陆清曜单手握着摧龙枪,不咸不淡地嘲讽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脾气是没变,但我手中的东西却变了许多。”
“若是在当年,想必征西王已经让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了,哪里还会这般委曲求全。”
萧温晃了晃酒坛,倒出一杯浊酒:“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我看走了眼。”
“废话我也不多说,只是若非此次大敌当前,你我断无可能如此相见。”陆清曜将枪尖对准了萧温,“下一次战场相见,我必取你性命。”
萧温饮下一樽酒,斜了她一眼:“我拭目以待。”
陆清曜哼笑一声,收起摧龙枪,冲谢璧采点了点头:“谢三公子,开始吧。”
羽扇轻轻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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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苛刻的条件萧温都答应了,可见北楚直逼荆州对他的压力有多大了。”陆清曜毫无形象地坐在火炉边,眸子里映出跳跃的火光,“谢无瑕,接下来你要如何?”
“那得看月娘想要如何了。”谢璧采羽扇轻摇,一缕发丝勾在了扇面上。
还不等他将发丝取下,陆清曜便朝他伸出了手。
谢璧采笑着俯下身,陆清曜抬手取下了他的那一缕发丝:“建安城里传来消息——颜妃死了,颜世安也跟着一起死了。”
“哦?”陆清曜将那一缕发丝妥帖地安放好。
“月娘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并没有很高兴。”谢璧采眉宇间皱起个浅浅的川字。
“有什么好高兴的,颜家不过是枚弃子罢了。”陆清曜将手掌放在火炉上,“要说她做错了什么,无非是成了害死我阿姐的帮凶罢了。”
陆清曜冷哂一声:“就她那点家底,还想害我阿姐?不过也是司马清睿手里的一把刀罢了。”
“只是,我曾以为阿姐被司马清睿迷了眼,却不想她做的比我知道的多得多。”陆清曜缓缓收起手掌,“不说素问卿和这次密道的事,这些年里,她留下人脉给我的帮助,同样也超出了我的想象。”
“若她不死,此时,定然已是大夏摄政太后了。”
“只是可怜颜家昨日仍在宴请朱楼,如今身化白骨,一生所求皆为虚妄。君恩无情,当真可笑可叹。”
“月娘……”谢璧采深知她是触景生情,想起了昔日陆家之事,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需振作。”
“自然。”陆清曜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萧温还没死,我怎么敢松懈。”
“只是可笑司马清睿还以为杀个颜妃就能安抚我,当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我倒是想把乌衣巷里的世家都清算一遍……”
陆清曜停顿了一下,自嘲一笑,“现在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暂且饶过他们一命。”
“明年今日,即可。”
“哦?”陆清曜歪着脑袋,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谢璧采,“如今萧温这边暂时安分了,谢大军师,接下来,为之奈何?”
“陈兵绯水,以逸待劳。”谢璧采答。
“徐、青二州危如累卵,为之奈何”陆清曜再问。
“使薛陵带五千兵马北上,阻其机计划断其粮草,可退矣。”
“北楚势大,萧温不敌,为之奈何”
谢璧采抿唇轻笑:“北楚将乱,不足惧也。”
“天下棋局,皆在君一手掌握。”陆清曜轻叹,“我真庆幸,不曾与你为敌。”
“而我,亦不舍与卿卿为敌。”谢璧采的手落在了她的发顶,转移开了话题,“说起来,月娘方才给了那萧若什么东西?”
陆清曜双眸一眯,语气带上了几分狡黠:“自然是给萧温的惊喜,我这是让他也感受感受后院起火的滋味!”
当夜,乌衣巷中。
萧若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破旧小院,咬开了火折子。
一吹,暗红色的火星在夜色中时隐时现,似乎随时能借着空气中弥漫浓浓的桐油味燃烧起来。
谢影川抱臂站在围墙上,神情冷淡:“这样就行了?”
“我只是萧家最不起眼的一个庶子罢了,仆人都可以任意欺辱我。”萧若的唇角弯着一个嘲讽的角度,“现在不过是走水死了一个庶子和姨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真是难懂。”谢影川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好懂的。”萧若低笑一声,抬手将火折子扔进了房间,“只是在萧温眼里我没有那个价值而已。”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殊不知,千里之堤,毁于蚁xue。陆将军看重我,我自当尽我所能为她铺平一切道路。”
与此同时,朔风吹了起来,扬起了萧若的发。
“我也想看看萧温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刻,会不会后悔。”
大火瞬间蹿了起来。
“从今往后,再无萧家萧若,有的,只有北府军军师——袁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