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慈神经一绷,快步走过去。
她从男人和门边间隙挤出去,一眼就看见沈妮带着不屑上下打量自己,而她旁边,站着的老人是——江渡nainai。
江家祖上都是警察,世代警徽传承,负担着使命的同时也隐忍下不少血泪,在江渡很小的时候,父亲在一次卧底行动中牺牲,母亲自此一病不起,终日郁郁寡欢,最终因重度抑郁症自杀,江渡便由爷爷nainai一手抚养长大,二老也劝过江渡,要不就不当警察了吧风险高,可惜劝不住,后来还是当上了,再后来爷爷一走,江渡就只剩nainai这么一个独亲。
那次江渡带她去见nainai的时候,是在秋季,nainai住在郊外一处独院里,院内枫树火红,院中的小青石路铺上一层夺目的红,nainai就坐在枫树下的独凳上,面前一方小石桌,摆着盘茶和瓜果,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画面。
老人家是真的喜欢言慈,对她讲很多很多,江家旧事,家常闲瓜,也讲江渡,从穿裤衩的小屁孩儿讲到英姿绰约的刑警总队。
一个男人,多少有点家国情怀。
江渡把这份情怀宣泄得淋漓,他曾说过:“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可以无家不可以无国,国有难,我英勇赴死在所不惜。”
——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杯土。
言慈算是个感情细腻的人,所经所历使得她很敏感,听江渡说这些话的时候能感受到那股正强烈沸腾着的一腔热血。
有好几次,老人家拉着言慈的手,开玩笑的说要是她能和江渡结婚,给她当孙媳妇就好了,她每次都是温和地笑着,不打击老人家的心意,但是也没有点头答应。
“nainai?”
言慈喊一声,“这么大的雨,您身体弱,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她话没说完,老人家就顶着头苍苍白发上前一步,脸上挂着的全是痛心疾首,她指着赤着上身的男人,话是对言慈说的:“......阿渡他护你疼你爱惜你,你就这么回报他的?”
来前,沈妮把来龙去脉通通告诉了老人家,不排除有添油加醋的可能,她的原话是:“nainai,现在阿渡生死难料,言慈她倒好她现在把阿渡抛到一边,忙着和她那从国外回来的旧情人叙旧呢。”
老人家听得怒火烧心,带着半信半疑过来,敲开言慈的公寓门,没想到,是直接所谓的旧情人来开的门,衣服都没穿。
孤男寡女;
所见即所得。
尤其是老人,对自己的亲眼所见更是深信不疑,枯皱干巴的手颤颤巍巍地持续指着眉眼淡漠的盛南,问她:
“你回答我阿!”
盛南眉眼极淡,扫门外两人一眼,转身进屋走到沙发边捞起那件儿白衬衫,干得差不多了,他穿上,一边扣纽扣,一边往回走,漫不经心极了。
言慈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沈妮趁火烧油,也说:“你说说你到底对阿渡几分真心几分坏心,他躺在病床上病得要死,而你呢,却还在寻求刺激躺在男人身下承欢放纵?!看来真的是阿渡把你惯坏了,是阿渡从没求过回报所以让你觉得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哪怕他死,你也觉得无所谓?!”
她没有。
但要怎么解释?
看到nainai伤心又失望地看着自己,言慈就一下什么说不出,她咬了咬唇,听着楼道里隐约轰鸣的雷声,胸口像是被撕碎。
一路走来,听到过太多谩骂。
这次格外让人喘不过气......分明是那么喜欢她的nainai......
肩上一沉,男人指骨分明的手落上来,他面无表情地将她拉到身后,看着沈妮,“有什么话和我说。”
沈妮瞪着眼睛,直接嚷嚷着:“nainai你看她——”
老人家脸都气白了。
言慈怕nainai气坏身体,想站出去,却被男人伸手直接截挡住,他的声线清冷又平静,“搞清楚,现在能救那个刑警是我,可不是她。”
沈妮和老人同时愣住。
盛南依着门框,把她挡在身后,模样漫不经心到极点,仿佛一切又尽在掌握中,他摆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大方地侧了侧身,“进来说。”
四人都进了屋。
沈妮扶着江nainai一起在主沙发上坐下,盛南呢,就迈着长腿慢悠悠地晃过来,没有坐,就站在茶几面前。
言慈拿起边上的薄毯,替老人盖在双腿上,她记得nainai腿有风寒,这么冒雨而来可能会不适。
老人家不领情,一把掀开,薄毯软趴趴地滑落掉到地板上,脸转向一边不看言慈,俨然一副怒极的模样。
言慈不作声,低头弯腰去把薄毯捡起来,挽在手里,促狭得也不敢坐,就那么呆呆地站在茶几一角。
落地窗外,电闪雷鸣,夜幕暗沉。
盛南漫不经心地睨一眼窗外雨势,倾身弯腰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一只来夹在指间,并未着急点燃,银色火机在手里把玩。
又是一番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