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盛南后方走过,犹豫着,还是停下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询问:“盛同学,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食堂,也顺带可以带你一起熟悉下环境。”
盛南长睫微抬,看她一眼,淡道:“不用,我在校外吃。”
言慈刚好抬起头,从她位于后方的角度看过去,她能清楚看见顾纯薇的笑容滞在唇角。
不知怎的,顾纯薇话锋一转,朝着言慈迎面抛去,“你呢,言同学,为什么也不去食堂,也像盛南一样去校外吃吗,好羡慕。”
树德后街餐厅不少,但是比食堂还贵。
她不可能去的。
突然被Cue,言慈略慌,周围人都知道她家庭情况不好。
顾纯薇不知道吗?
也是,高高在上的女神为什么要关注她这种人呢?
言慈拘谨地推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轻言细语地回答:“我...我不太饿,我...”
“好吧,那我先去食堂了。”顾纯薇那张脸上漾着甜美笑容,她说完就朝着教室门外走去。
见顾纯薇过来,牧年年第一时间就迎上去,她是顾纯薇的头号女粉。
牧年年亲密地挽上顾纯薇的胳膊,神秘兮兮地:“纯薇呀,我看你刚才,好像是被咱们新同学拒绝饭邀了哦?”
要知道在树德,想和女神同桌吃饭的人,能从前门绕个弯排到后门。
走廊外方阳光漾在顾纯薇脸上,更白了。
她一脸讶异的样子,盯着牧年年:“我刚刚算是饭邀他么,不过是随口一问,不必放在心上拉。”
“对哦,说得也是。”周莱点头认可。
四人说说笑笑地朝楼梯走去。
于是,只余言慈和盛南两人。
黑板上方的挂钟声音滴答,在空旷的教室显得清晰。
下午英语课老师会讲新单词,言慈翻出英语课本提前温习。
嘭嗒——
前方椅背轻轻碰上自己桌子,是少年的起身,见他随手合上课本。
盛南准备从后门出去,途经言慈。
言慈握笔的手轻微发抖,在他刚好快要走过去的时候,轻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教室里没有第三人。
盛南顿住脚步,刚好停在她的桌边。
临窗座位的光线尤为充沛,少年一张薄隽的脸如渡清光。
他微微偏头,视线落在她紧张得不停发颤的双肩上,“为什么?”
一般来说,对不起换来的回答只有两种。
①没关系。
②道歉如果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言慈在心里演练过无数种盛南的反应。
要么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说句无所谓,要么干脆像无视别人一样也无视掉。
但是...他问一句为什么?
在惊讶和好奇的冲击下,言慈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他的双眼,那里是一汪平静的清潭。
她还是忍不住轻微发抖,“什么为什么?”
盛南左手插包,戴表的右手抬起指着她的肩膀,“为什么和人说句话都在发抖?”
没想过会有人问她这样的问题。
言慈脑袋空白一秒,旋即尴尬地想要露出一丝笑容,没想到面部笑肌跟着小频率痉挛,她忙用一只手捂着脸,重新埋下头,“你这种人是不会理解的。”
她总不可能赤/裸地回答,是因为自卑。
盛南确实不能理解,但是听到这回答,他忍不住反问一句:“我是哪种人?人就是人,也只是人,所有人都一样。”
所有人都一样?
对于这回答,言慈不敢苟同,但是她也没有和他争论的念头,“我只想为不小心撞到你道歉,没有别的意思,你先去吃饭吧。”
盛南收回视线,无声看着她持续在发抖的身体,两秒后,抬脚离开。
待他走后,偌大教室里只有言慈一人,静得她能听见自己呼吸。
言慈反复咀嚼着盛南说的话。
【人就是人,也只是人。】
【人都一样。】
怎么就都能一样呢?
有人生来就被人叫少爷,有些人却一生被踩在泥沼里。
生活和生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中午休息时间为两小时,学生们纷纷返回。
言慈正趴在桌上小憩,脸深埋在臂弯里面,黑摘下的黑框眼镜放在手边。
周莱一手挽着顾纯薇胳膊一手拿着新买的墨水,刚到后门口,一眼就看见趴在桌上睡觉的言慈。
周莱停住,转头问:“啧,纯薇你不觉得她的后背像个黑熊??”
顾纯薇知道周莱在说谁,但她只是歪着脑袋笑眯眯地反问:“谁啊,谁像黑熊?”
盛南拎着瓶喝到一半的可乐出现在两人身后,路被二人堵住,他也跟着停下等待。
教室人大半到齐,听到女神的声音纷纷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