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煦见修云睁开了眼睛,凑上去查看。
“你醒了?”
修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千万种滋味涌上心头,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愣了下神才察觉已是隔世,虽然面容一样,但眼前的人是又不是成煦。
成煦见他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就倒了一碗温水,一勺接着一勺喂他。
“别动了,好多处伤口太深,别扯开了”,成煦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关切,“陈管事让你好生养伤,暂且不用上工了,他指派我来照看,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同我讲。”
修云轻轻点了下头,垂下眼眸,什么也没说。成煦扶他躺下后,自己在床脚打了个地铺,囫囵卷了下铺盖,看样子很快就会睡着。
床塌上的人看似也闭着眼睛作势入睡,但修云却是满腹疑惑。
他记忆里,自己应是躺在候府里,也知道时日无多,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应是断了气,怎知一睁眼又回到十几年前,这应是重生了?!
是又不完全是,若是重生那应与上一世出入不大,此刻的他应被烙了奴印,应躺在成煦的小棚子里,成煦见他醒了应是满目欣喜。
但如今他没有被烙上奴印,也没有躺在奴棚的茅草堆上,更不同的是床脚下的人,明明将周身的伤口处理得仔细,但言语里又是冷静而疏离;明明在苏醒前还为自己暖着脚,醒了以后就跑到床脚打地铺。
修云决意试上一试,他记得上一世他一醒来就问了成煦的名字,当时他还磕磕巴巴答非所问,明明救了个和自己一般卑贱甚至更为落魄的奴隶,还毕恭毕敬当成个人物一样,透着一股子“笨拙”又质朴的真挚。
“恩公,该如何称呼你?”
“阿成。”
这回答多一个字都没有,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修云轻轻叹了口气。
是阿成,但不是上一世的阿成。
也是了,重活一世又怎么可能事事一致。但即便如此,修云也不想再留下前世那样的遗憾,还是会尽快治好自己的伤,不做他人的累赘。这一世他要亲手把成煦带出郑氏庄园,助他脱离奴籍。如能再续前缘,自然再好不过,但如果这一世的成煦对自己无心,抑或是对男子本就无心,也不会强求。上一世已经够苦了,又怎么忍心让他再来过一次。
但此时此刻床脚下的人,在咬着自己的手指,拼了命地压抑哭声。
成煦多想在修云身边,关切他的伤,关切他的心。不过上一世就是这份不知天高地厚廉价的关怀害了修云一辈子。
所以,这份关切就算是忍不了也得忍着。
修云记得上一世阿成采到复生草的草籽后两人推算过,上一次结出草籽是三年前的这日正是他救了自己的第二天,只是当时二人没有发觉复生草秘辛,根本不可能预先知晓而提前收集。
但重活一世,就断不能再错失一次机会。
修云估摸着已到了第二日,日头还没升起,正是避开所有人的好时机。这一世没有被烙上奴印,又没有在痛得几近昏厥时扔到霜寒冰冷的地上,加上这屋子暖得很,成煦喂地药奏效竟很快,修云觉得现下体力恢复不少,就算是手上有伤,也能勉强应付上山。
“阿成”,修云唤了一声。
谁知看似睡着的阿成立刻应了声。“怎么了?”
“我…饿得不行了,有两日没吃饭了,能不能劳烦你求一下管事,赏点吃食?” 说着说着就作势要下床求人的样子。
阿成忍着没去扶,只是说了句。“别扯到伤口了,你吃这个吧。”
边说边地上一块白面饼子,竟还是温热的。
见修云接过了饼,又加了一句,“拿得住吗?”
修云点了点头,开始咬着饼子吃了起来。他边吃边想,觉得很不对劲,就算是管事要求他来照料,成煦准备得也太齐全周到了,他一个奴隶上哪儿寻来的伤药、汤药、铺盖、面饼。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引成煦出门。修云说了一句,“好像水喝完了”,说完也不说下一句,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成煦。
成煦愣了愣,“啊……啊好……我再去打些水来。”
对于一个“被指派来照顾”自己的人来说,过于听话了。
出了门的成煦劫后余生般长出一口气,还好拦住了,不然修云如果真的跪在地上求他,他怕是会忍不住立刻滑跪到他面前。
而且刚刚修云那样直直得看着自己,真的很难镇定心绪,两人上一世羁绊如此之深,又怎么能想装成不在乎就能毫不在意呢?
心中思绪千万,每一条都在搅扰心绪。成煦带着混乱的心绪和刚提上来的一桶水,却发现修云不见了。
成煦立刻慌张起来,屋前屋后、院里院外转了一遍,都不见踪影,这大半夜的一个受伤颇重的人能去哪儿?
想到这里成煦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他想到自己天亮后打算做的事情。
而修云醒来后又似乎与前世有些不同,往日的修云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