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虞夏青应还没有吃饭,便将他留下吃饭。忙着和面洗菜,眼中藏不住笑意。
罗一三将虞夏青扯入暖烘烘的伙房絮叨,道那被抛弃的男人着实不要脸。他想杀那男人的锐气,却又都想不到如何做才好,故来向将军讨要一两招克敌之法。
小梦听得热闹,帮他脱下铠甲,拿他的披风搭在灶旁不远处。
虞夏青听着罗一三的抱怨,一脸冷淡。他擅长打仗,却不擅长与情敌争风吃醋之事。“毕竟本将从未落过下风。”
“将军……说此种话时多少想想你可怜的属下——比如小人听见此种话的心情……”
“身为大将军若是连亲兵被情敌打压这类事都要躬亲,岂不是轻重不分?”
“将军大人,多说人言。”
虞夏青面不改色,伸腿,罗一三坐的凳子一翻,他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
虞夏青这才悠然道:“本将斗猫赶犬时也会学着说几句兽语。”
罗一三捂脸。“将军……切莫如此……属下毕竟曾是你的亲兵啊!”
小梦在一旁听得仔细,面已下锅,她想了想,道:“只要岳将军选了你,便可,不是吗?”
“如何令将军选我?小梦姑娘你心悦何种模样的男子?”
小梦红着脸看着虞夏青。
罗一三顿悟!借了虞夏青的长披风裹在自己身上,披风便成了曳地长裙。也不在意,洋洋得意去岳小楼家中赴宴。
蓝家两兄妹睡得很熟。
面也出了锅。
“好吃吗?”
“嗯。”
雪越下越大,小梦趴在桌上看虞夏青帮着洗碗。
他泡好茶与小梦同坐,面上带笑,听她讲这几日的事。
亥时。
小梦如梦初醒,虞夏青再不回去李夫人又要责备了。
“就说衣裳浸雪,未干。”虞夏青笑道,“陪你说说话。”
小梦面上一红,雪簌簌下落的声音,炉中柴火燃烧的声音,还有她的心跳声皆藏在虞夏青柔软又温柔的笑意下。
“那,你娘呢?”
虞夏青眼中的光微微暗了暗,却又笑得轻松。道他自幼离家很少伴在娘亲身边,而今终于住在一处,自然万事由着娘,自认为这般便算是尽孝。
“而今想来,却觉亏待了梦儿。也觉亏待自己。更亏待娘亲。亏待梦儿,只因待你不好。亏待自己,满腹心意尽数深埋,不敢说不敢言。亏待娘亲,分明记着却总说已忘,欺瞒亲娘是为不孝。”
虞夏青又道此番出关比往日劳累,雪下得太大,行动困难。反而想透了一些事。
年少考取功名,中了状元,无数人道只因他是皇亲国戚。
后靠着军功成了左翼将军,资历不够。更被人嘲讽毕竟是皇亲国戚。
而今做大将军,身不由己。只因争权夺利,并非他所愿。连雁渡的许多将士都不认可他。
世上有太多令他身不由己之事。
“此类事只能全力以赴,终究不能给虞家丢人。”
虞夏青轻轻拉住小梦的手。“可世上总得有些事只能由我自己决定。”
小梦面上一热,心里狠狠一跳。身子往前,轻轻在虞夏青脸颊上亲了一下。
如受惊的小白兔般缩回,一把抱住虞夏青的手臂,将头埋入他的臂弯。
“梦儿,似乎真有些改变。”虞夏青一声叹,道自己得走了。“若再不走,只怕会对梦儿做出不太合乎之法之事。”
“可以。”小梦的话音低得自己几乎听不见。她不敢抬头,生怕虞夏青看见她红红的小脸。又像掩耳盗铃,忘了藏不住红透的耳根,便当没了这一对暴露心意的耳朵。
“梦儿。别闹了。婚前胡来,进不了我虞家的……”
“无所谓。”小梦抱紧虞夏青的手臂。又说了一遍:“无所谓。进不了虞家的家门,也无所谓。”
有些事她已想明白。
岳小楼可抛弃夫君,让孩子姓自己的姓,也可为前途不远千里从云囿来雁渡。
这个雁渡的女将军要权,要钱,要地位。凭借才能与本事登上高位。
小梦想,岳小楼能做的,她也能做。
来雁渡前若若有人对小梦说她将来有朝一日会有这般想法,小梦定认为那人疯了!怎能凭空污她清白!?
可来雁渡后,靠着自己,靠着旁人的帮助,她也渐渐做成了一些事,生出了一些想法,更终不再自我局限。她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小白兔,缓慢、努力,却永不停息,奔向最渴望的青草地。
过去她这只小兔满心让自己变得强大,从而拥有可以嫁给虞夏青的资格。
而今她最想做的却是振兴邢家。
她是邢家最后一人,既然命运留下了她,她便要用尽全力。
可若邢家最后一人嫁给了雁渡的大将军,便不过是“大将军的夫人”。渐渐连“邢”这个姓也被湮灭进虞家的家谱中,难寻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