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折,却没有想到不是葛静敷与吴悠站出来说话,而是傅柔自己。
他可以斥责葛静敷与吴悠目无国君,却不能指责国君夫妻之间的口角孰对孰错。
原本,他们是有资格指责傅柔对铁奴不敬的。在朔北,妻子不尊丈夫,会受到同族长辈的斥责和惩罚,严重者,会被贬为奴隶。
但很少有人使用这种惩罚方式。朔北生活条件艰苦,女人们不乏勇悍之辈,对于朔北男人来说,这样的女子能辅助自己保护家人,保护氏族,是男人的骄傲,怎么舍得惩罚。
久而久之,这规矩便只用在悖夫弃子、大德有亏的女子身上。
傅柔对铁奴一心一意,对荼芺有大功劳,对拓国有大功劳,即便多数朔北武将认为这功劳不止属于傅柔个人,而是属于荼芺和拓国将士,但众人心中明镜般豁亮,这只是他们不愿正视傅柔能力远超他们的强词夺理。
在北国,如傅柔这般牺牲子女成全丈夫盛世功业的女子,向来都会被歌功颂德。
他们,没有理由指责傅柔。
“本君所说之话,每一句都是王命,你敢抗命!”
最终,铁奴虎目圆瞪,抬出了夫妻之外的最高身份。
傅柔脸色一变,目光倏地狠戾又忧伤。
直勾勾地看了铁奴半晌,红着眼眶冷笑一声,傅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既是王命,傅柔不敢。”
话音一落,忽地起身决然拂袖而去!
无疑,这是决裂!
一殿君臣,全部怔住。
澜山没有料到事态竟然变成这样的走向。
王座所在的台阶之上,只剩下孤零零的铁奴一人!
傅柔愤怒的脚步声早已逝去,殿中的气氛却仍旧如凝滞一般。
半晌,殿门外才传来执事颤抖的声音:“禀……禀国主,安州有急报。”
铁奴脸色煞白,被傅柔气得一时气息阻滞,竟说不出话来。
铁鉴转身看着殿门,目光瞥过葛静敷、吴悠和铁贲,沉声道:“送进来。”
殿门被打开的瞬间,殿外突然涌进一队五十人的侍卫队,不等其他人反应,澜山倏地扑向铁奴,而这五十人,也扑向了各个重臣,竟是来杀人!
“澜山反叛!小心!”铁鉴振声提醒,人已经向铁奴扑过去,准备保护。
猝不及防而惊讶的文臣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着:“来人!澜山作乱反叛!”
然而,他们的声音被悄然关闭的殿门阻住,根本没有传到殿外去!
德正殿内大乱,外面,却一片安静,连路过的女婢男仆也无一个。
上殿之前,兵器已留在殿外,此时众臣手中没有兵器,文臣们哪里还顾得形象,各个抱头鼠窜。
本以为武将们可以抵挡住这些突然反叛的侍卫,哪里想到,竟有一半武将转头便来追杀他们和铁奴。
殿中在与侍卫厮打且护住的铁奴的,只有铁鉴、铁贲、铁定驰、葛静敷、吴悠和卫尉铁都,平日极受铁奴重视、出身于纬部的廷尉戈布正与葛静敷交手!
铁贲没有想到竟会有这么多人反叛,气得哇哇大叫。
澜山身为大将军,身手与铁贲不相上下。借着侍卫纠缠铁奴之际,他突然斜刺里冲到铁奴的王座之前,用侍卫递给他的佩刀,砍向铁奴!
铁奴灼灼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殿中作乱的重臣和侍卫,此时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澜山突破铁贲的防守冲向自己。
澜山几乎能看到无法动弹双腿的铁奴眼角的抽搐,这个驰骋朔北无敌手、抢夺了穆氏天下的荼芺第一勇士,虽然将王宫的防务部署得滴水不漏,到底还是被他澜山算计了!
王宫之中的侍卫均是朔北人,且大部分都是荼芺本部和与荼芺本部曾经便关系不错的纬部人。
即便如此,澜山还是收买了其中一队百人的侍卫队,只等一个可以将所有重臣都聚集在一起的日子,将他们与铁奴一网打尽!
现在冲进来的只有五十人,剩余五十人守在殿外,假借立储清场之名,不让其他人靠近,将殿中消息彻底封闭。
早在百突部富氏大族迁徙到邛州却与邛州本地百姓发生血战,铁奴命令富氏大族或回朔北,或废除奴籍按政令进驻邛州后,澜山便看出,铁奴是要让朔北部族彻底融入九州,一步步废黜奴隶制,削弱朔北大氏族的势力,以免再次出现荼芺取代懋合的势力交替。
之后,百突部和沙驼部联合叛乱失败,原本最后留下的姜猛、姜烈和沙济水是百突部和沙驼部反败为胜的最大杀招,却被傅柔彻底瓦解。
澜山知道,朔北部族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因此,澜山暗中游说了诸多武将,与他们分析铁奴与傅柔的真正用意,陈述朔北诸部即将丧失的巨大利益,终于将他们说动!
但是,朔北诸部还记得当年方是时大军是如何所向披靡地席卷整个九州,如果不是傅柔以宫心计扰乱方是时军军心,他们朔北人根本不是方是时军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