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怎么愿意接近傅柔,尤其是去年从安州回来,穆建铮总是避开拄着拐而来的傅柔的探望,显然是生了心结。
铁奴睿智,猜测傅柔已与穆建铮说过身世,但穆建铮显然不接纳傅柔。
虽然没有想过立穆建铮为继承人,但立储之事迫在眉睫。铁奴有预感,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右腿每日里钻心的疼,疼得他日夜不能安枕。
不论是宫中的医官,还是民间的医者,对他的腿伤皆束手无策。
每每痛得汗shi重衫时,铁奴便会忆起与穆砺琛的那一战,自己被当时还是个少年的穆砺琛重伤、打败、俘虏……原本以为只是一时之耻,想不到除去耻辱之外,他留在自己身上的伤痛竟会如此持久,久到已折磨自己近二十年,还要继续折磨下去!
恨意上涌之时,想到穆砺琛为他养大了儿子,对这个儿子的态度便矛盾重重!
无疑,傅柔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们一起经历过被铁衡和铁马铎防备和暗算的苦难,为此,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
傅柔为了辅佐他成就事业,战至重伤,失去生育能力,这代价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大到不可想象。
铁奴敬重傅柔,疼惜傅柔,但随着日久年深,铁奴偶尔会生出些对傅柔的惧怕来!
有些事情,傅柔没有与他说。便如这次姜猛、姜烈和沙济水的反叛,叛军刚动,拓国的大军便跟着动,叛军如同肥羊主动靠近虎口一般,平叛过程干脆利落,快得难以想象。
铁鉴说,这次平叛由傅柔全权调度。
尤其是铁贲收复北固关一战。据铁贲说,原本以为要花很大的代价才能打下北固关,却不想关内士兵分成了两派,在他大军到后,马上便开关门让他们攻进了关中。
有哨探告知铁贲,早前曾有一支一千人的队伍进入关中,当时报的是沙济水的名号,现在想来,可能不是。
如果不是沙济水,又能有谁偷偷调动一千人去北固关?除了傅柔和与傅柔有间接关系的罗重,铁奴不做第二人想。
姜烈是安州都尉,傅柔又曾在他叛乱前去安州赈灾,赈灾过程中发生不少事,甚至傅柔左脚踝骨折至今仍没有恢复。但傅柔只提赈济、安抚百姓,修复河堤,其他事言之甚少,由不得铁奴不生出更多的心思。
铁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从他纳了辛氏之后,傅柔对他的态度便有些改变。这种改变不是表面上的,而是内心的感觉。
但他是男人,是国君,需要延绵子嗣,傅柔应该理解他,更应该支持他,正如当年攻打懋合大部一样……
他不想失去傅柔,更不想傅柔与自己貌合神离,所以,有些事,他必须要做!
八月二十,沈弄璋、穆砺琛与三个孩子从曙城出发,返回启国外湖寨子,去过重阳节。
这是傅柔与穆建铮挑明关系后的第一个重阳节,原本沈弄璋想将穆建铮独自留在曙城,跟傅柔相聚,但穆建铮不同意,一定要回启国,沈弄璋也不想多勉强他,便带着他一同回来。
船行到丰水河之上,一家五口干脆仰卧在船头,观赏两岸群山层峦叠嶂,芬树羽林,云景杳冥,怡然自得。
穆建敏趴在穆砺琛胸前,睡得正香。穆建镐拿着一把中午靠岸时采来的五颜六色的小花,小心翼翼地插到妹妹的头上。
穆建铮看着无忧无虑的弟弟妹妹,心里微微叹口气,转回头,瞧向天空。
“爹,娘,这次回外湖,我便不再去曙城,可以么?”看着那一线天空被夕阳染上橘色,穆建铮缓缓说道。
“不想见姨母?”沈弄璋柔声问道。
穆建铮是个聪明孩子,在亲生父母这个话题上,沈弄璋与穆砺琛将他当成成年人一样对待,不敷衍,很直接。
“倒也不是。”穆建铮说道,“我知道她就一个孩子,应该是很想的。小时候娘出远门,回来抱着我不撒手,我就知道娘是疼我爱我舍不我。她……她也是。”
自傅柔揭开他们的关系后,穆建铮反倒不知该怎么称呼她才好,时常别扭地以“她”字代替,无论沈弄璋和穆砺琛如何纠正,穆建铮始终不肯改正。
次数多了,傅柔不强求,他们也就无奈地放弃了。
穆建铮的话没有说完,沈弄璋的穆砺琛安静而耐心地等待他继续。
“哥,你别走!”穆建镐只听了半段话,听出穆建铮不排斥傅柔,以为他要回亲生父母身边,立即压低声音说道。
虽然穆建镐只有九岁,却十分鬼灵Jing,完全知道穆建铮和爹娘在说什么。
“嗯,我不走。”穆建铮正在分心,却仍随口应着。
水花扑打在船身上,发出哗哗的清脆声响,穆建铮虽然也舍不得亲情,但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终于,穆建铮缓缓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既然国君没有来看我,便证明他没有想过认回我,如果她坚持要将我带回宫里,结果与她的第一个孩子的下场,应该没什么不同吧。”
对于代指铁奴的那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