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有所勾连,所以将姜烈安排到东面的安州做都尉。
因拓国所有州的都尉一职皆是由荼芺部人担当,军权几乎都掌握在他们手中,虽然王廷之中北国文官极多,州牧也大部分是北国人,却是对荼芺的官员敢怒不敢言。
沈弄璋和穆砺琛虽知这是弊端,也无法主动与傅柔提起,事情演变到今日之祸,实有征兆。
“爹,粮铺的粮食在储存时不应该做好防chao防水的么?”穆建铮颇有些气愤麻家的举动,却懂得收敛脾气,问道。
“当然。”穆砺琛道。
“所以……是托辞……”穆建铮立即明了般轻轻自语。
王齐祥带着惊讶看着眼前宛如小大人一样沉稳的穆建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娘,没有办法救那些百姓么?”穆建铮转头又问沈弄璋。
有是有,但此时确实不宜强出头,得罪姜烈——他们翰章商铺和瀚船帮到底是要在蓉城经营的。
“先等两天,等你姨母赶来,再见机行事。”沈弄璋看了看穆砺琛,两人心有灵犀,目光交汇时,已明了对方的心思。
穆建铮已经知道傅柔是拓国王后,因此也就悻悻地闭口不言。
“先筹药材吧,最好能在适当地方搭个医棚。”方烈适时开口,“我今日看到有些百姓的脸色已有些异样,很可能将会爆发疫情。”
“接到先生的信,我已全力备下生石灰和药材,医棚位置也已选好,就在城西北角,已跟县令申请。明日带先生去看,同时请先生指导搭棚。”王齐祥道。
一切被王齐祥安排得井然有序,四人分头探望了商铺伙计和船帮兄弟,又简单吃了晚饭,便洗漱歇息。
这是穆建铮第一次看到大灾难和灾民,脑海里那些灾民抢夺野草小鱼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
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扭头对左侧的穆砺琛道:“爹,他麻家既然说粮食都被大水冲走,那么,若是咱们在这城里城外找到了粮食,是不是就不是他麻家的粮食了?”
穆砺琛在黑暗中摸了摸穆建铮的头,赞道:“好小子,亏你想得出。”
穆建铮听出父亲的认可,心中略有兴奋,却又因为那些灾民而无法开心,只是一下撑起身来,说道:“天黑好做事,我们现在就去摸摸看。”
“你连蓉城都没有走遍,能摸到哪儿去。”穆砺琛听穆建铮的语气煞有介事,转身仰卧,取笑道。
“我和小镐早就请常平叔叔找了蓉城和安州的地图看过了,小镐背得比我还快,每一条路上有什么店铺都记得清清楚楚。”穆建铮端正坐好,很是郑重地说道。
“竟然这么有心。”穆砺琛确实不知道穆建铮提前做过准备,惊讶之余更对这个儿子生出骄傲之情来,不由得也坐起身,说道,“天这么黑,外面灾民衣食无着,很可能会抢劫杀人,你不怕?”
穆建铮歪着头沉思片刻,说道:“他们也是受害者,如果能讲道理,我就和他们讲道理,不能讲的话,我们就尽快与他们拉开距离,爹身手那么好,他们打不过。”
“好虎架不住群狼,万一人多,爹也打不过。”穆砺琛做出一副苦恼状。
“如果遇到人群,我们可以暗中观察,提前判断他们是否好相与,若确实带着匪气,我们就提前避开。”穆建铮道。
见儿子懂得判断利弊,不会倔强得勉强为之,沈弄璋十分欣慰,问道:“蓉城地图详尽到每条街道?”
穆建铮伸手拉住穆砺琛和沈弄璋的手,正色道:“蓉城街道是横平竖直、正南正北向的,铮儿有信心能按地图出行,实在不行还有爹在。我知道爹是想考验铮儿才说这么多,铮儿跟随爹娘来蓉城,就知道将面对什么,只要能为灾民做些实事,什么苦都能吃。”
沈弄璋在一旁“噗嗤”笑出声,说道:“铮儿长大了,你唬不住了。”
穆建铮立即接腔道:“娘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去。”
说罢一跃下了床榻,扯住穆砺琛的手指,说道:“爹,快走!现在天亮得快,时间有限。”
看着一路舟船颠簸却丝毫没显出疲累、反而兴致高昂的穆建铮,穆砺琛突然冒出莫名的想法——他的亲生父母乃是拓国之主,莫不是他骨子里也已经刻下了责任,才这般急切地想办法解决灾民的困境。
偏在这时,沈弄璋也已经坐起,在一旁悠悠嘱咐道:“你的脾性彻底传给铮儿了,现在可千万别让他勉强自己。”
这不啻是默认了穆建铮确实有将国君之责任扛在肩头的意味,便如同当年穆国大乱,穆砺琛本可置身事外,却因血缘关系而主动投入其中,几乎连累自己和沈弄璋、董心卿和方烈。
只是穆建铮此时还小,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责任”二字,却一切由心而动,发自本能。
“娘,我会量力而为的。”
“好,早去早回。”
沈弄璋将穆砺琛和穆建铮悄悄送出商铺后院,望着逐渐没入夜色的父子,欣慰又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