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一听贾母这话,便知她打的什么主意,瞟了眼有些坐卧不安的黛玉,道:“此人老太太也认识,正是西宁郡王家的三公子,谢锦轩。”
黛玉眼睛顿时一亮,立刻便明白了林珏的意思,此时自不好说她与谢锦轩早有联系,虽用了亡父的名头,有些不敬,如今却是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
林珏将名号报出,便是贾母也要承认,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了。她贾家虽是公侯门第,照比郡王府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便是宝玉,也只是二房嫡子,爵位承袭原就在大房那边,谢锦轩却不同,他虽是三子,却是正正经经的郡王嫡子,虽承不得爵位,有个郡王爹有个世子哥哥,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原本想要挑剔的话,如今却说不出口了。
林珏接着道:“今日我来,一是与老太太知会一声,二来,也是求一求老太太的慈悲。”
林珏小脸一红,腼腆道:“我知晓老太太一向最心疼黛玉,如今谢家媒人上门议亲,家中无长辈支应到底不好,我年纪小,又是个爷们,还得请老太太出面才好,也不使人小瞧了咱们去。”
贾母虽失望于黛玉别嫁,但到底黛玉是自己嫡亲的外孙,她嫁得好,自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遂收起他心,一心帮着黛玉筹谋起来。“你说得很是,这是大好事,当日我是必到的。便是你大太太二太太,我也叫她们去,添添人气也是好的。”
林珏忙起身作揖,“有劳老太太了。”
贾母笑得慈爱,“黛玉是我嫡亲的外孙女,这原是应该的。可定了日子了?”
林珏道:“因着家中修园子还要一个月,便定了一个月后,到时我亲自来接老太太。”
贾母道:“很不必如此,当日男方家也要来人,府内离不得你,我叫你琏二表哥送我们过去便是。且你琏表哥去了,也能帮你支应支应。”
林珏忙又谢了贾母。两人又说起一些嫁娶之事,黛玉坐于一旁,脸颊已是羞成了一朵晚霞。
因着贾赦不在,贾政托病,林珏便未在贾家用饭,与贾母商量好后,又与黛玉私下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开。
林珏毕竟是外男,贾母便也未虚留他。
贾家向来是没什么秘密可言的,林珏离开后不过半日,此事便在阖府传开了。
贾母瞄了眼鸳鸯,鸳鸯稍显不自在地移了移身子。贾母方对下首的王夫人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王夫人身子一僵,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这原是贤德妃娘娘的意思,如今黛玉却另许他家,此事该如何是好?”
贾母冷哼一声,“娘娘的意思?娘娘什么意思?娘娘是下旨赐婚了还是叫你去提亲了?此事原就是咱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林家与西宁王府是早有婚约的,你这话传出去,可看哪个能饶过你?”
王夫人道:“难道此事便就此作罢?”
她原不觉如何,只是元春一直说与林家联姻对宝玉日后前程大有好处,如今又听说黛玉已与西宁王府联姻,立时便急了。
贾母叹了口气,“便是不作罢又如何,此事已是板上钉了钉子,除非谢家或林家悔婚,此事再无余地。”婚事乃是林如海在世时定下的,如今林如海过身,谢家且仍遵照婚约,可见对此婚事确乎诚心,怎么可能轻易悔婚。林家更是不可能临时反悔,瞧着林珏和黛玉的反应,都是极愿意的。
贾母虽觉可惜,心内已是放弃了这门亲事。再说,黛玉是好,林珏日后也是大有前途,她的宝玉可也不差。黛玉已经定了人家,难道他们贾家还非要上赶着求娶么,没的叫人笑话。
看了眼犹自不服气的王夫人,贾母道:“你也收起那副嘴脸吧,原你就不喜黛玉,否则何至于此。”
王夫人低声嘟囔两句,贾母脸上一冷,厉声道:“闭上你的嘴巴,黛玉是在咱们府上住了三年,可是吃你的了还是喝你的了,人家林如海可是拿了一万两雪花银做抛费的,便是养十个黛玉也尽够了。那银子并未放入公账中,去了哪里,可还用我说么?”
王夫人闻言抖如筛糠,赶忙跪在地上,再不敢多说一句。
贾母冷眼瞧着她这般不成事的样子,思及元春宝玉,到底未深说。便是一万两银子,她尚且还看不在眼里,只是王夫人处事首尾两端,既贪了人家的银子,何必还要传那些闲话,黛玉又不是真的寄人篱下,人家兄长尚在,岂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受这等委屈。
这次黛玉送来五百两银子,说是孝敬自己,可是往深了想,却是不难看出其真意。
且黛玉自扬州归来后,虽待自己仍是一样的孝顺,与姐妹们一处也很是亲近,只是无论是对王夫人还是宝玉凤姐,都已是隔了一层,难道黛玉就是傻子,被苛待了还要对人感恩戴德?
贾母这几年说是不理事,可实际上管家权一直都还在她手中。只是许多事,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便是她重用的下人都被隔离到了权力中心之外,也未出声,不过是图个眼前清静罢了。
以往她不管,却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