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停在了他的脑门上。
颜知昌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吓得冷汗涔涔,晕倒在地,后事不知。
……
西陵城西五十里处,有山名“浮游”,草木珍奇,多飞瀑流川,数座山峰并列,千回百转,曲径通幽,乃道教名山,其上多历代文人的摩崖石刻,令遐迩过客流连忘返。
浮游山的第二峰尤其险要,人迹罕至,便是打柴的樵夫、捕蛇谋生者、采药的农人都极少踏足。
此刻,浮游山第二峰,朝阳初起,春光正盛,晨光倾洒,鸟儿鸣叫,追风走在草地上,甩尾巴慢慢吃草。
草坪尽头的竹屋之中,一面容清秀俊雅,举止温娴的白衣文士撑在窗上,观察着浑身是血,一脸煞气,正……蹲门口使劲搓洗衣物的大侠。
大侠的肩上还有两个洞,被他用土医的法子填上些草木灰,随着他用力搓洗的动作,草灰簌簌而下。
白衣文士蹙眉道:“燕兄,你好歹也是青阳子于世上唯一的传人,再怎么混的差,也是一代大侠,不至于连重新买一件衣衫的钱都没有罢?”
白衣文士在一旁打量着他,他眼底血丝遍布,身上除了铁链穿胸,还负了好几道伤,然而这人似铁人一样,行动如常,还在换衣、洗衣、喂马。
脑海中浮现出今天天刚亮时,燕无恤怀中抱着一个女子,敲响大门的情景。
那个女子锦衣华服被磨得破破烂烂,一张俏脸毫无血色,发髻凌乱,肩头的衣裳还少了一块,端的是如被暴风摧残过的花朵,可怜无比。
他当即便指责燕无恤:“看把人折腾得,你能轻点么?”
然而燕无恤的神色实在太怪了,怪异得让他这个多年的好友在脱口而出一句戏弄之后,气氛都冷在了当场。
白衣文士很快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燕无恤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他的气海翻腾,刚刚大开大合的使用过湛卢剑意,他气力微微不济,手腕在微微发颤,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血丝遍布,神情晦暗,眉宇之间还留着数道凛冽的杀伐之息。
祸事了。
这厮杀人了。
这厮杀了很多人。
关门。
白衣文士当下便要合拢门扉,然而晚了一步,燕无恤一抬脚顶住了门,道:“我把追风放你菜园子了。”
白衣文士咬牙切齿:“你……够狠!”急急忙忙夺门而出,去菜园里驱赶黑马。
他很快发现,燕无恤不仅把追风丢在了菜园里,还丢了一个人——一个被敲晕的了锦袍医官,身上还带着抚顺司的官佩。
他检查过这人身上佩戴之物,吃了一惊,走到门边敲敲门板问:“你怎么还留了一个,一顿杀不完,带走路上杀?”
燕无恤没有回答他。小心翼翼把苏缨放在了小屋里唯一的一张床榻上,又打来水,仔仔细细替她擦去面上沾染的血迹。污泥和血点子擦净了,露出一张美丽而安宁的睡颜。
苏缨长着一张看起来很乖巧的脸,肌肤白皙柔嫩,轮廓线条柔和,眼睫浓密,黑发如墨,一看就——没被欺负过。
白衣文士见状,啧啧有声,燕无恤这穷的□□生风的人,和这么个金娇玉贵的小姐,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去:“她谁?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你们什么关系?”
第25章 揽芳洲燕语春朝
燕无恤没有回答,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苏缨,怔怔出着神。
那一瞬间,白衣文士在他微皱的眉头、暗沉沉的眼底看到一丝怜惜之色,当下,如被拍通了任督二脉,福至心灵,猜到了事情的梗概。
“她被人欺负了?”
燕无恤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白衣文士又问:“你救她?杀人了?”
依旧是沉默。
白衣文士吃了一惊:“燕无恤,你竟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他深知这厮虽然武艺高强,但实打实是个冷心冷面的人,江湖边界,人心险恶,多的是欺男霸女、坑蒙拐骗,腌臜营生勾当,燕无恤常年混迹于此,从未见他像一个正常的大侠一样嫉恶如仇,怒发冲冠,拍案而起,荡尽世间不平。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冷眼旁观,当佐酒之肴,看过就罢。
白衣文士没少为这奚落他是个胸无大志,没甚作为的人,空负了一身绝顶本事。
“你怎就忽然这么仗义了?”白衣文士迟疑着,小心发问:“杀了多少人?是什么人?”
燕无恤陷入沉思,用手搓了搓遍布血丝的发红眼眶:“七八十……百来个吧?”
“……”
白衣文士愣了愣,干笑两声:“燕爷……燕爷好身手。这样吧,我这小庙也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待会儿等人醒了你赶紧走吧,不要被官府追上了。”
燕无恤道:“杀的正是官府中人。”
白衣文士再度震惊了。
他眼眸长大,嘴唇合不拢,一脸如被雷劈过的神色,结结巴巴:“你……你是要反呐?”
燕无恤把半张脸埋入掌